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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
「是。」芳源低着头,不卑不亢应了一声。
「我只提醒你,这进德殿,不该靠近的地方,不该轻纵的人,就是一片叶子,也不该放进来,谁,都一样。」
「属下明白。」
承熙抬起头,将目光定在他面上:「你明白是最好,不能进,也不该出,别让我知道这殿里的大小事,从你这头,尽飘到白羽穴居去。你若不清楚这殿里规矩,我的想法是,宇清守内,你守外。」
芳源静静听着,揖道:「属下遵令。」
瞧芳源那样子,倒和白羽紫鸢一个样,大约是做了随他说什么,也不还口的打算。
承熙瞪了他一眼,又道:「另外,近来进德神官换了人,她知道的事还不多,有事,找宇清问去。再不懂,留话找我。」
「是。」芳源再一揖。
「你别只应在嘴上,芳源,我说得明白些,你且听清楚了,莫要,打她主意。」承熙盯着他,字字令得清晰。
「尊上。」或是也觉得自己太过敷衍,芳源抬上目光,瞧着承熙,淡淡递了一句:「属下只怕,危险,并不来自外头。」
承熙似笑非笑,冷风一般,凛道:「芳源,不才说了,你守外院,咎责,也轮不到你。」
他毅然起身,终止了对话:「就这样吧。我得上大殿了。」
初见
承熙上午的听政,不外乎是治仙与治凡神官上奏诸事,下午则依轻重缓急安排议程,发派决断,一下午打理不完的,他便会让人送回进德书房。近来或是诸仙知这进德神官换了人,不再是炎火家的朱莺,不走大殿却暗送来他书房的奏折,多了不少。
一本又一本,尽是些忠肝义胆的治凡仙官,拚上性命身家,洒血洒泪地指控炎火宏辉恶行。一本参他降瘟灾,兴战火,纵异兽,惹得凡界一片哀号,利用乱世中惶惶人心自立威望,增加润元;另一本又参他拦截润元殿配予下界修仙诸灵的润元,扰动诸灵修仙,间接助长了诸灵堕入妖道。凡界畏怕妖魔,各式祈神驱妖,他又能收一笔润元。分些小利予润元殿,润元主神官玉狐也默不作声。
承熙看了几回,眉愈皱愈深,落笔批注了差仙官入凡,助凡帝平战除兽,又调拨润元,提高下界诸灵的配额。这么治标不治本,他一阵又厌又烦,盖了折子,后靠在椅上叹了口长气。
他望了望窗外,只见青蓿还在栀子丛中,流萤似的忙着。她不用紫鸢那润元,挺倔强的一再用她那微薄的仙力尝试开栀子花。
承熙静静瞧着,她在这亿万年如一日的混浊仙尘中,澄澈透明,似月光一般皎洁。他一颗心,如澜,一波波的拍岸,却又好像让月光驯服的海面,一片清远宁静。
那一种,只栀月曾经给过他的,难得的宁静。
从前,那栀子实落种在他心上,他将栀月的记忆一读再读,通过那仅存的仙气,他好像还能见到她那身影,她的话声,和她藏在心里的血泪。一读再读,便一悔再悔,然他流尽了泪,也不得不接受,即使仙界之尊,至高如他,也一点改变不了什么。
鹿岭神权倾颓,树谷亡族,五百年过去,那段往事终于也如尘冰封,他已经许久不再仔细思量。树谷二字,也甚少有人在他跟前提起。
若不是这青蓿,他或许不会再这么细细回忆从前了。
想转转心,他取下架上的梧桐古琴,上了弦。
他指下弦声,比之平常的空灵悠远,多了些盎然生气。
青蓿在院里,好奇的抬头望了望他窗子透出的光,静静听着。
这曲式,他许久未弹了。一气呵成的轮指滑过,琴音似桐林涓细的清溪跳跃奔流在卵石间,急促的断音,迸跳,弹散,水珠子般氤氲出一片沁凉的水幕。
当年,与翼山冷岸、红漠赤狰齐名的鹿岭树谷氏,乃大数仙神都景仰的古白鹿神族。鹿岭,在三大仙地中,甚且最为谷老悠久。淡居在鹿岭太上真境中的古神祉青桐真人,传授济世医道、化元赋形之诸多古术,还得有点来历的仙神,才能入岭益元修业。树谷氏愿意让进鹿岭的,翼山也不过他冷岸一族。
他初到鹿岭,还是个方成年的的青少神。
绵延无尽的山丘,放眼尽是青青水草。绿野间,蜿蜒一带银蓝色的大川,唤银川。银川之水,源自山丘至高处的桐林。桐林深处,为鹿岭命脉忘忧泉,树谷王座,亦安在其内。
他自翼山往鹿岭腾飞了许久,略有些乏了,便落在川旁小憩。一群褐身雪点的小灵鹿,原挨在川畔舔着小舌饮水,见了他,昂首晃了晃耳,转眼奔窜净尽。
他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说来,他这容貌俊美,还堪称仙界一绝,即使他不贵为天尊之子,这张脸,也足以迷倒万千女仙。自然,他也听闻灵鹿性子敏感怯生,然他那年少傲惯了的性子,这么吓跑了一众鹿岭小灵鹿,他还挺不习惯。
「你赴鹿岭修业,不是翼山天少,该歛则歛,该伏则伏,能低就,方能居高。」
这里,和翼山,似乎很不相同,他想起太师无相的谆谆教诲,入岭后,再没有天少,只有澈然。其实,他心里很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