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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他却毫不知晓。
    他是专业就爱带孩子?身边时刻少不得人?
    秦欢原本以为自己会失控,会落荒而逃,但没想到,她镇定的很,冷眼旁观他将如何对待这个娇滴滴的荣安县主。
    至于那荣安县主则还在喋喋不休,她许是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还在一桩桩的细数秦欢做的坏事,从如何被骗着买了金环,到方才的不给她面子,她洋洋得意的等待着秦欢的求饶。
    没有人能不害怕她这个冷面皇兄的,平日她光是被他冷冷地看一眼,都要吓得半日不敢说话,看吧,她马上也该被吓哭了。
    而后,荣安县主眼睁睁的看着她那个不苟言笑,清冷孤傲的太子皇兄,不仅没有开口骂人,还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的在那女子面前半蹲了下去。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右脚踝,他的面色凝重,像是手中握着什么易碎的宝物,声音虽然依旧冷淡,但不难从他的神色和语气中听出急切。
    他在低声问她:“疼不疼?”
    惊得荣安县主顿时傻了眼,揉了好几次眼,才确信那真是她皇兄,“皇兄,你是不是搞错了,她方才刚欺负了我……”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与关心秦欢的低声呢喃,全然不同的冷厉声响起:“闭嘴。”
    没错没错,这才是她皇兄!她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站直了身子,连吞咽个口水都不敢大声,生怕他立即暴起就将她拦腰砍断。
    他可不是做不出来啊!
    不仅荣安县主觉得匪夷所思,就连秦欢也浑身发僵,她从未想过,原来她口中的兄长,会是沈鹤之。
    她自己都没注意,脚踝是何时受伤的。应该是方才在躲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哪儿,现在回想起来是有些疼,可谁有时间关心这个啊。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冷冽的淡香,以及揉搓在她脚踝上冰冷的手指。
    过往那将近十年的光景里,沈鹤之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像座巍峨的高山那般高不可攀,她从未见过他屈膝弯腰,如此伏低做小的样子。
    秦欢忍不住的走神,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磕着的伤口处,才下意识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不是在做梦,是蹲在她面前的人,真的是沈鹤之。
    秦欢立即往后退了两步,神情冷漠的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就算是沈鹤之又如何,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亦步亦趋跟着他的秦欢了。
    那眼神,就像是最锋利的刀剑,刺在沈鹤之的心口,这比骂他打他不见他,还要叫他无法忍受。
    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正好这时,玉香也挤开了拦着她的人,小跑了过来,她可不认识什么太子不太子,戒备的将秦欢护在了身后,“哪儿来的登徒子,还不快走开。姑娘,我们快走。”
    屋内的人看到这样的变故,哪里还有人敢拦,当路过荣安县主身边的时候,她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飞快的后退,将路给让了出来。
    笑话!这可是能让她皇兄蹲下揉脚的人,她怎么敢惹!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回到半个时辰前,掐死自己。
    而那边秦欢已经毫无留恋的出了门,沈鹤之也没再开口,只是跟在她的身后,见她下石阶时有些站不稳,立即伸手去扶。
    却被秦欢不着痕迹的给躲开了。
    “阿妧,跟我回家。”
    曾经她最喜欢最痴恋的小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让秦欢有了片刻的恍惚,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
    她听见自己冷静疏远的声音道:“舅舅忘了?阿妧是乳名,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没有阿妧了,只有秦欢。”
    第35章 嫉妒(补)
    沈鹤之伸手想要去牵她的手, 就像是以前她小时候那样。却发现她长高了,不再是那个抱着他的腰只会哭的小孩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她长大了及笄了, 但总觉得不真实, 直到现在,他才清楚的认识到, 不能再将她当个小孩来对待了。
    “阿妧,跟舅舅回去。”
    舅舅。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她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喊他了。
    “舅舅。”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好似春日枝头风中漏过的风, 看不见触不着。
    秦欢的动作微顿, 可也只是转瞬即逝,她的声音未变, 还是记忆中又甜又软的样子,只是说出的话,却与曾经早已不同了:“舅舅说的是回哪去?我的家在这, 我能去哪?”
    “回京城,你若不想住在太子府, 我在京中另外为你建了个新院子, 有桃树有兔子, 有你喜欢的所有东西, 我带你回去看看, 好不好?”
    “舅舅。不必了, 你说的现在桃花坞里都有, 又何必要费劲多跑一趟呢?”
    “你孤身在此,我不放心,在京中, 万事我都能照看着你。”
    照看?就是一年有半年在外,半年在宫中,这般的照看?
    秦欢翘了翘嘴角,笑眼盈盈,可笑却不及眼底,“舅舅的好意秦欢明白,这么多年,全靠舅舅照顾我,好在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今后的路我能自己走。多谢,舅舅。”
    这两年多来,沈鹤之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后悔当初自己未曾顾及她的颜面她的真心,伤了秦欢,他想弥补,想带她回去。
    若是她不想嫁人那便不嫁,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唯独喜欢他这件事,他不能。
    他看着她长大,他是不可能违背礼数,不顾世俗的眼光,愧对她已逝的爹娘,做出这等事情来的。
    这世间对女子的恶意太大,她尚小还不明白,若他们真的在一起,世人对他只会艳羡的说句艳福不浅,对秦欢却会有更多轻慢调侃的字眼。他又如何舍得秦欢受半点的质疑和秽语。
    至于他的心思,与这些比起来,并不重要。
    他这两年虽皆在边关,却时刻关注着她的生活,待到战事停下,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江南,想要带她回去。
    眼前人明明是在笑,有礼有节乖巧听话,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可沈鹤之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他宁可秦欢装作不认识他,或是撒娇耍脾气的闹上一番,这都说明她还很在乎。
    但这会她疏离的笑着喊他舅舅,却正是说明她是真的放下,不在乎了,真的只把他当舅舅。
    这明明是沈鹤之想要看到的,她对他不再有执念,不再有男女之情,像是所有的长辈和晚辈那样相处,他却又有些不习惯了。
    秦欢恭敬的行了个大礼,还笑盈盈的邀他去做客:“舅舅公务繁忙许是不得空,若是有闲暇了,可以来桃花坞赏花品茶。那秦欢就不打搅舅舅,先回去了。”
    玉香才懵懵懂懂的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登徒子,缩着脑袋规矩的喊了声舅老爷,而后扶着秦欢朝前离开。
    沈鹤之伸出的手掌僵在了空中,最后慢慢地收紧垂落,抿着唇没开口。却又跟了上去,不管如何,她还愿意喊他一声舅舅,他便有责任照顾她。
    正当他在想,该如何哄好闹别扭的小孩,就见街口传来了马蹄声,下一刻,一匹枣红色的烈驹横在了两人的中间。
    来者是个身穿蓝色锦服的少年,他端坐马上,扯着嘴角笑得很是温和,“阿欢,我来了。”
    秦欢仰着头朝那少年看去,眼里满是惊喜,“知衍哥哥,你怎么提早来了,上次来信不是说要过了端午才得空吗?”
    李知衍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遇上秦欢,“正好这几日无事,想起你上回信中说的桃花酥,便嘴馋了,你怎么在这?是要回去吗?”
    秦欢一看到李知衍,就显得格外自然又放松,听到桃花酥更是笑弯了眼,脸颊两侧的酒窝又浅又甜。
    “正打算回客栈收拾东西。”
    “让玉香去吧,我带你先回桃花坞。”
    秦欢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可以,便点了点头,就见马上的少年朝着她伸出了手。
    是要带她骑马!秦欢的眼睛立即就亮了,但转念又有些犹豫,到底是男女有别,他们也不是亲兄妹,平日她都会注意着分寸和距离。
    而沈鹤之从李知衍出现起,眉头就紧紧地皱起,见他伸手要与秦欢同骑,更是升起了一股的无名的怒火。
    当年那种陌生却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不喜欢李知衍,更不喜欢他靠近秦欢。
    下意识的想要阻止:“阿妧。”
    但没想到就是他的这两个字,让秦欢的犹豫瞬间变成了决断,在李知衍要收回手掌之前,她的手掌落在了他掌中,不同肤色的肌肤相叠,格外的刺眼醒目。
    李知衍伸手之后,便有些后悔,他好似有些过急了,他怕吓着秦欢。
    可他不愿输,从听说沈鹤之护送荣安县主回苏城,便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秦欢还是见到了沈鹤之。
    他才会一反常态的说出了如此失礼的话,只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秦欢的反应。
    李知衍没有丝毫犹豫,手上一用劲,秦欢就稳稳的上了马背,等她真的坐在他身前,他才有一种真实感。
    “我们回去。”
    “秦欢!”两个声音同时在耳边炸开。
    沈鹤之忍了再忍,还是没能忍住,他自己都没发现,那本就阴郁的眼中藏着滔天的怒意,额头的青筋直冒就连眼尾都红了,藏在袖中的指节蜷紧泛着青白。
    简单的两个字里,满是隐忍和他自己都不懂的酸涩。
    李知衍像是听到这两个字,才猛然发现沈鹤之的存在,“晚辈怎么才看到,原来太子殿下也在,殿下一路奔波,想来无暇顾及我们,还是好生歇息。秦欢就放心交予晚辈照看,晚辈定会将人好好送回去的。”
    秦欢还偏头朝他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而后不等沈鹤之再开口,李知衍就一拉缰绳,夹着马腹飞快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留下沈鹤之站在原地,有火也无处可施展。
    他看着马上少年双臂圈紧着秦欢的背影,那一瞬间,一把名为嫉妒的火,将他所有的理智都给烧毁了。
    他不仅嫉妒,还嫉妒的发狂。
    他一直以为自己担心秦欢,只是出于责任和习惯,以及多年来养出的亲情。
    等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比起所谓的礼教世俗,他更没办法接受的是,她的眼睛不再看着他,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也将与他无关。
    她不再红着眼眶的扯着他的衣摆,不再熬着夜等他回府,不再捧着做好的功课问他有没有精进,甚至她往后的余生,都不再有他的只言片语。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她的照顾关切,变成了那不能对人言说,肮脏又可耻的心思。
    或许是在明白她的心意开始,或许是当她全心全意的依赖他开始,或许是在她孤注一掷的表露心迹开始,又或许是在这更早之前。
    他将他所有不能见人的心思都掐灭,装作无事发生的继续以长辈的身份,插手她的生活,殊不知他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怎么可以呢?
    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她那夜是如何眼眸含情的看着他,喊他舅舅,这么快她便喜欢上了别人?
    不许,他不允许。
    二十余载不懂情爱的沈鹤之尚不明白,这心思代表了什么,他只知道,若秦欢真的跟着李知衍走了,他此生都将活在痛苦和后悔之中。
    她的眼她的心,只能有他。
    “殿下,这好像是小主子方才落下的。”同福怀里捧着个布包小跑着出来,里面陈旧的卷宗漏出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