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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那一袭红衣好似最早糜烂的那片秋意,在风中好不留恋地辗转着远去。白衣的身影没有动作,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远去的是红衣的那个,可却让人感觉是白衣的在远离。
……
洛芷柔转身,披上了一袭黑衣。
“……你真的忍心把我推进茫茫人海,此生再不相见么?”
第三十八章 方寸地鸦雀自争 沐银辉鹰鹞高远
湖心的凉亭上静坐着两个人影。时值九月,秋风四起,虽是霜夜星宵,但绝达不到左边那个身裹裘衣的程度。右边那个显然对湖上的风很是不满,于是嘱咐下去:“备一个暖炉。”后又加到:“上了暖炉后就退下吧。谢谢。”
主子同奴才道谢,一时让那小厮受宠若惊,到嘴的婉拒也都咽了下去:“好、好的。”
郭曲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刚想说些什么,正瞥见对面人偷偷看过来,忍不住莞尔:“你倒是会说话。”
重黎宣移开视线,佯装无事发生:“嗯。”
“看我作什么?怎么不继续看了?”
连续两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贞侯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浓。这种表情,在每一次为公子出谋划策或是运筹帷幄的时候都会浮现在她脸上。眼看着对面男子越来越窘迫,小厮捧来暖炉,打破了窘境。
“好了,不逗你啦。联诗吧。”
“只是联诗?”选择湖心唯一的好处大抵是掩人耳目,的确是难得的自由。
何况还是这种……除了和他俩齐名的二位,文朝上下再没有人能懂的方式。而公子不信刘晏悠,又不敢让倪相知晓——当真是天知地知、君知我知。郭四娘一笑。
“只是联诗。”
男子沉吟片刻,率先开口:
“眺桑干水映天光,履首阳山兼草荒。”
只是试探:
“东兴之地红高粱,万里石塘绿边墙。”
桑干水、水映天光;首阳山、山兼草荒。东兴之地是疆域至北,万里石塘直抵南海,一南一北,刚好概括了整片土壤。
重黎宣这么想着,接道:
“秉规执矩丈复量,山河故土画边疆。庭堂庙宇躞蹀上,霜吻车辙幻圆方。”
郭四娘合扇:
“中秋长路摇灯赤,重阳短桥阅花黄。当此云透月明夜,愚者踏歌、话——短——长。”
“哈哈哈哈!好!”
丝竹声渐起,孤笛缠绕着杨柳枝辗转后穿亭而过。这怎么看都像那种颂诗,但事实上重点在后。郭四娘侧头提示:“可不要想着停哦。”
重黎宣摇头失笑:“宣可不敢。”于是微微正色起来,道:
“史兮时迹可循兮,今者后人前朝里。——朝闻道夕死可矣,帛竹赚名道无期。”(历史啊总有它的轨迹,今人生活在后人的前朝里。想学着古圣贤“朝闻道夕死可矣”,史书已经镌刻了我的名姓,可是“道”——这种我所求的东西还遥遥无期。)
郭四娘感同身受:
“卉庇荆棘伤我踝,风露合谋沾我衣。”(繁花庇佑着荆棘刺伤我的脚踝,清风露水合谋沾湿了我的衣裳。意:官匪勾结诽谤我,小人对我恶意中伤。但他们中伤只是衣服,对我来说只是皮毛,不放在心上。)
重黎宣续上:
“为士道济天下溺,纵马横戈怨鬼啼。阴晴皆为妨农过,顺世附庸敛向息。”(作为文臣还是武将都有心酸的地方。天气阴还是晴都妨碍耕作,我向左向右都是错。只好趋附平庸,掩盖自己的不凡。)
这个人生来瞳色妖异,受人诽谤,童年苦涩。为了得到认同凡事做到最好,文武双全,天下无双。时人却往往视他为妖邪,致使他性格扭曲,极度自负,亦极度自卑。
此时他还将将初露锋芒,不愿出世,整日装疯卖傻隐藏自己。
但是……如果郭四娘想试探,他便会把所有想法坦然相告。
“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说。”郭四娘停顿片刻,讲起了五彩湾:
“昔有湾首东而立,一日之际时色异。旦着翠色托云续,青冥拟作竹林居。”
他道:“巧了,宣也听说过此事。”于是笑道:
“日中远近峰如火,周遭淡妆浅抹宜。惟光晕宏罩天地,天地初开燎原趣。”
郭四娘笑说:“是了!那是我家乡那片的传说,既然你们也唱,可见万事万物都是同源而生,在哪里成长也都一样的了。”(你领会了!人之青年羽翼未丰只能尽量不显露自己的才能,像清晨的山峰那样伪装无害;才华积累到一个程度就尽可以去展示他,最好是耀眼到万众瞩目,与日月同光,做出救世创世之类的壮举。这和山脉也是一样的啊。)于是合扇道:
“至夜此山绚彩霓,胭脂铺就人称奇。又闻岭匿至尊衣,匿处深秀知几许。”
(可以展示才华,也就是劝他出世;后隐晦点出至尊之位即皇位,其实就是在问:你对那个位置有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