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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赌也就还完了,但生恩养恩教化之恩你却未还。一恩十年,你至少得还上三十年。要么皇亲国戚,要么财运通天,你自己选。”
他拿了剑往脖颈上一割,最后喊道:“你若不还,还拉着整个氏族陪葬,列祖列宗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留下他一人,久久独立:“北山十六世家,只您一人,当得起一句名士。”
……
“芷柔芷柔!”青卿清点着包裹,“这是跌打化瘀膏,这是护身的酥麻散,这是不龟手之药……”
“什么?”洛芷柔拿起最后一个小瓷瓶,心绪难得有些波动,“不龟手之药?有药方吗?价值几何?可以用在战场吗?”
“……有!”她怎知这一纸药方便够一户人家传几世香火,青卿却毫不犹豫地道,“不贵的,我再简化试试!”
“……好。”冰天雪地里飘荡的魂魄,好似飘了十五年,才终可以从那空旷的山谷中回归。再不有铺天盖地的雪,再不怕那种虚张声势的风。那魂灵贴近地面,俯身倾耳的去听。地脉便道“你要向前看,向前看”。杀人不过头点地,救人不过血沾衣。“欲剑峥嵘真绝色”红尘令自重逢后首次对青卿一笑,似乎在说:
你来晚了,但似乎也不晚——正如那年相逢惊为天人,芷柔是最好的芷柔,青卿是最好的青卿。
第二十三章休笑古人诗关雪 莫问飞絮归不归
已然入冬。
青卿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无声地看着眼前的雪色。新雪堆在桌椅上、栏杆上,连阑干间的铁索,都覆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松针上、草叶上,都坠着冰挂;红瓦朱墙,黑干素雪,颜色转换间,别有一番美景。
美景?
她几次伸手想抓住一个人的背影,却又收回手去。
只有寂静。
原来山北也会落雪的么?她仰起头,回溯着上次与雪花的相遇,好像在很久很久前的时刻。
离别太难、离别太难!
她毕竟才十七。
“啊呀。”轻轻的一声惊呼将她从回忆中唤醒,她伸出双手,努力保持平衡。
“下雪了。”她不知道对谁说。
“要记得穿厚一点的靴子啊。天凉了,注意保暖,小心路滑。”
因为职业的天性,她不知道对多少人嘱咐过这句——可今年好像不同、好像……
今年没有什么不同。
她伸出手去摇一束松枝,抖了自己满头的雪还笑得开心。雪纷洒得越大,她越是仰起头去看。
这雪好似某种特产,某种来自她真正意义上的故乡、那个不毛之地、那个被自己孕育的儿女厌弃,日日想着逃离,又日日想着归乡的边疆寄给游子的礼物。也可能只是一个浅浅的问候,从遥远的地方漂泊了万里,漂到游子的眼前:
——“思否思否。”
于是青卿竟失神,唤了一句“姐姐”,心里想着有空去看一遭京城内的“阮红兰”。她表现得格外的开心。“踏雪怎么能没有梅呢。”她说。
但她并不刻意去寻,反而摇晃着铜铃叮叮当当地沿着街乱跑,循着最美的路,跳着最动人的舞。“下雪怎么能没有诗呢?”她朝天大喊,“我原先笑古人俗,可我现在也想作诗了啊!”
转了两圈,从城东跑到城西,引得多少路人惊艳地回望,她从腰间摘下一根银针来,在雪上写,边写边念:“休笑古人诗并雪,一纸雪色待毫挥。”
“下雪怎么能没有诗呢?怎么能没有诗呢?”她说着转了一圈,已出了第二句:“松针玉砌梢间挂,尺笺素染案上堆。”
她应是开心至极,可——
心底想到又被按下去的联想,在诗情中翻涌,它总体而言是三个名词,第一个让她听了就会落无声的泪,第二个让她燃起无引的火,第三个——她甚至不敢去想那两字。可能青卿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再转到湖边,心境已然转变:“茫茫水天无一物。”她思索片刻才出下一句:“冰合湖镜旋作肤。”
沉默。
家。战乱。洛芷柔。
“心境要一波三折。”她不知道对谁解释,看着冰面上孤零零的一只野鸭,紧了紧毛衫,念出下一句:“飒飒西风削梦影,前番何人伴雪行?”
“并肩共待繁花盎,翻手迎春对仄平。”
她又沉默一会儿,靠着松树坐下。对着空旷的湖面吟了一句,很轻很轻:
“而今飞絮一如旧。”
人不如旧。物是人非。且唱且愁。
……
爹娘的音容相貌似乎从隔世传来,可声音那么小,小到抵不过雪融的喧哗;相隔那么远,远到眼前尽是雪花……
我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我还要入世呢。
青卿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野鸭站在冰上,兀自打理着自己的羽毛。
这一联无人相和,久思不得,更改千百次,终是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