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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小姑娘是后,街上这一对蓬头垢面的姐妹只怕是前。
衣衫不算华贵,但胜在整齐的小公子摇摇头不再看,走过空旷的街,叩响某户草庐的门。
“孟老先生?孟老先生在家吗?”
没有人经过,自然也不会有人把这位来开门的枯瘦老人,往上上任告老还乡的贤相——多少能人的“伯乐”孟秉之孟老先生身上引。
……
“来一件红色的衣服。”
听到是个女声,裁缝店的老板抬头扫了一眼,又在看到是俩脏兮兮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后失去了兴趣。“布料贵一点的。”大的那个又加一句。
小点儿的那个拉了拉前面姐姐的衣袖,却无法阻止她把姐妹全部身家押到这身衣服上。
姐姐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
朝廷、世家、边塞、百姓……
为官的因为野心想着反,为民的为了生存想着挣扎一番。蜉蝣吞鲸蜉蝣吞鲸——当年民心诚意供养的鱼已然长大,甚至等不到供养就开始吮吸蕴养它的海洋——七百年太久了,足够文王室这头巨鲸生长到遮天蔽日;七百年太久了,足够让巨鲸忘却最初的懵懂岁月、渐渐迷失。
吞噬了多少邻国骨血的文朝,还做着一摆尾神山碎裂的美梦;背负了多少冤魂人命、王朝气数的罪人,还妄想着赎罪的悲歌……无论如何,这乱世就要来了——划分南北的旭江畔,那些渔民即将揭开“白帆起义”开乱世之始。有人早张开巨网淡然以待,有人冷眼相观、看飞沫粉身碎骨;有的人,就是粉身碎骨的飞沫本身……
奋起去摇动那滔天巨浪的,顺着江水借势飘飘荡荡的;甚至有人逆流而上,去拔那源头——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化作瓜分文朝巨鲸的新生鱼苗,去参与或卷入这一场悲壮的盛宴。只不过七百年底蕴太深年岁太长,只能被称为蜉蝣。
文朝发展到鼎盛用了三百年,而只要不到这三百年的一成,即可腐朽,直至分崩离析。
第二章 巧相逢惊为天人 恰离别死生杳杳
“就你也配穿黑衣?”
朝堂之上大太监笑眯眯地听着众人弹劾,气若游丝的老皇帝斜靠着墙,怒斥:“退朝,退朝!”——这个所图甚广实干甚少的皇帝,天年不久却不愿立下储君。他不能死,他还能活,他还能一鸣惊人重现太平盛世——抱着这样的错觉,老皇帝看任何一个上谏立储的朝臣都是气,唯有唯唯诺诺的大太监深得他心。
老皇帝欣慰地看了眼身边人,却不知这面白无须的男子正想着他死后:是卑躬屈膝去侍奉下主,提前表明态度;还是拼尽全力一逃。他脸色一番阴晴变幻,最后想到什么,心下叹息一声,做下了决定。
朝堂之下,黑衣少年拧眉:黑衣经脏,不会添太多麻烦——就像他日后声名,百般狼藉无人敢议,“伟绩丰功不胜记,秽德丑行不屑书”。
他正待说些什么,远处走来的一个人影却是缓步而来,伸出一只手挡在他身前:“好了。”
那白衣的小君子打点好一切,回身问他:“怎么不争?”
荆悦一愣,突然绽放了一个与往日“直率”全然不同的笑:“争到了。”
眼前的白衣小公子思考片刻,恍然:“你要做我的棋?”
君子坦荡荡,久居芝兰之室而染其芳。
自认为是小人的荆悦忍不住笑了,珍而重之地答:“好。”
……
世家院落,女子打扮的男孩儿正磨着一块碎铁,神情是与挨打时隐忍懦弱完全相反的倨傲。不像是淬铁,倒像是磨刀。
遥遥的有自言自语的声音传来:“地形图已背,天下事已知,机关工巧略通皮毛,系统讲解蹭了绵泽的课……接下来便是……啊,当各方谋臣并全然而退,交游人才而思想碰撞……”
“……”那小姑娘声音清脆,说的话成熟的很。女装打扮的男童正敛了神情严阵以待,就听到脚跘到地上和“咚”的一声。应当是要哭了,他缩到身后,把磨得锃亮的石头往墙缝一插,已经做好了被嫁祸的准备。
却听那小姑娘骂了一声,只“嘶”一句便站起来,走了两步,却是靠着“背下的地形图”撞进了他所在的院落。她刚道一句:“这么荒凉应该没人。”便正对上了男童的眼。
青杉的小姑娘灵秀剔透,质朴素雅,好似一块笼纱的玉。她露出的小腿上尤有刚刚擦伤的血迹,她却眉头也不皱,怔愣片刻,又径直地向他走来。
男童身着裙裳,长发飘散,身形纤瘦。一脉承自母亲的美貌,使他哪怕如此狼狈也有一番凄美。他手放在身侧,握着那块石头。
姑娘素雅,公子无瑕。
青杉小姑娘神情里的关切不似作伪:“姑娘可有哪儿伤着了?——怎得这么多白发?”
姑娘尚小,公子尚幼呀。
……
边境线上,短发英姿的女子挣扎着从虚假温暖的睡去里清醒,回归冰冷彻骨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