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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澄清的人,也无意解释,三十年的枷锁没有宣想解释的地方。
何况宣的确是存有私心。
……
除了边关民众,很少有人还能记起四十多年前的乱世景象了。
前朝的前朝……
文朝的分封制,成功把硕大的王国越分越小。势弱的担忧吞并而择主投靠,势强的肆意扩张野心渐长。
两任昏馈的君主,一代流离民间的少年君王:文朝末世,被打得城破家亡、流离失所,处处是饿孚遍地的景象。
识人不清的少年君主,做了一件他庸碌的人生中最闪耀的事。
任用公子荆悦为相。
……
在一位哪怕打了败仗,败到濒死,又能立刻精神抖擞地投入下一场战斗的奇人麾下,同样是各种各样的奇人。
这个囊括了荆悦恨之入骨又敬佩不已的仇人、他肝胆相照的兄弟、抵足而眠的大儒的营帐里,公认的谋主是贞侯郭四娘。
郭四娘。
……郭四娘是个极为清醒又能自己都欺瞒过去的骗子。
“美人乡英雄冢。”见多了征人一去不回,另一方苦守断肠的就此沉寂的事,又是两个再清醒不过的人,再重要不过的将。“一月至多十日,不能再多了。”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面色却是如常,在克制上,她远比我强:我骗不过自己。
有些字说不得,有些诺许不得。有些时候不能挽留,有些时候不能回头。
……哪怕是……哪怕是……
我恨极了她的自制她的清醒。
一月的上、中、下旬,只有一旬能和她相处。长年征战聚少离多,这样的月份大概一年的一半。这十日里诸事繁多,不定时征召又扰乱一半。一半又一半,一年约莫是二十天。
约法三章五年又半,一百一十八天。
一百一十八天。
……
我漫步在雪原之上,冰川之间。
天地渺渺,只有风声跟在我的身后追逐,把我来时的痕迹掩埋。
我猜测现在该是日暮。远山苍雪间鎏金的夕阳,映照着寥阔天空和无际雪海。该像一面银镜罢:惊鸿照影月破云来。我向前,在天际的流光便是向后;我早已分不清方向:六顾黎民我无愧于心守满三十载,五顾苍天我没逃开天命的安排。四顾我目不视物,却也曾流光溢彩;无人三顾求我,得到的只是疑猜。唯有记忆里那人再顾容颜不改,我一回首,过去布满青苔。
凛冽的湿意是地上的云霞,应当是起雾了。
错觉吗?应当罢。我试图寻觅我的初心,夜色席卷里,唯有一道开。
所谓“三十六顾”,不过是我在岁月里千百次思念的次数简概,仅此而已。
权分十三支践行她理念,踏平四海守海晏河清的仁武帝已经在爆竹声中薨逝。他借着疯癫,好自我麻醉地畅饮过去和死亡。可我不是。
他仁武与我重黎何干。
品行可修,脾性可纠,只是往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
哪儿有什么来生。
第一章 三阙台酷刑索命 十里雪英雄葬身
文朝开国七百多年,终于有了些浮躁的气象。
这个曾经鼎盛一时,四海八邦竞相来朝的泱泱大国,连着供养了两代无道的君主。一位耽于享乐掏空了几百年的国库,一位好大喜功消磨尽了祖辈的福荫。万民穷尽劳尽,疲惫不堪。山河寸土不见扩,却田园荒芜;农民日日直不起腰地耕作,却饿得皮包骨。赋税一年一年地加重,兵役摇了又摇,妻离子散,流离遇合,民无聊生。百姓的骨血已然吸干,手脚皮肤都已龟裂,却还在麻木中盼着当年赫赫大文的盛景:粟米充仓、绫罗盈户、车水马龙、万人空巷。保暖不愁、衣食不愁:那时便是寒冬腊月,看着天边绚烂的云霞,这日子也是暖的啊!
现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戴着刑具的老犯人唾了一口,立刻就围上来一群的人。监工不管他们短暂的聚集,放松地扫了眼他们脖子上狰狞的铁鈦——铁项圈底下接一个铁刺,作为一个合格的刑具,它足够让戴上它的人只能扭曲着弓下身子,再傲的人都打断脊梁——一站起来,那铁鈦就会贯穿人的皮肉。
眼看着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抱怨还没有停止,监工一甩鞭子,抽得土地抖落一层皮:“哎哎哎!干活了哎!”
他这么一嚷,犯人们作鸟兽状散。只一个年龄最小的还狠狠剜了手中砖一眼,用很低的嗓音冷笑:“三阙台……什么三阙台!三缺台还差不多!”
缺的,自然是朝廷的作为,边境的粮草,和世家大族与万民同舟共济的心。
没有人敢直说,只有这个少年,似乎被上天驱使般恨恨道:“四分之一的皇城大小,还不是我们的膏……我们的血……我们的骨……我们的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