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指尖按压卷翘的纸角，声音压得极低，“你阿姐许亲没有？”
    “没。”
    “那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有。”
    原本还红着的脸瞬白了下来，秦朗差点把宣纸给抠破了，他声音加重了些，“你想清楚了再说。
    不等季林回答，他又改口，“算了算了，你先说说她喜欢的这个人是谁。”
    跟了这么多天，也没见过，怕是没那么喜欢的。
    他暗自安慰自己。
    “我。”季林回他。
    “......”
    秦朗一口气噎在嗓子眼，总觉得季林再说几句，真能把自己气吐血了。
    “还有吗？”他接着问。
    “有。”季林一张帖子写完，抬头看着他。
    这回小家伙说的认真，秦朗的心再次吊起来，“谁？”
    “厨房。”
    秦朗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答这话了，他扯扯唇角，指着字帖上一处说道，“这错了，改吧。”
    说完，他就掀开帘子进了后厨。
    季林的话虽说的不靠谱，可道理是没错。
    他观察了这些天，季棉的心是真的就是弟弟和厨房两样上。
    爱屋及乌，他也得在厨房展展拳脚。
    可人刚进了后厨，就被胖婶的一句“去外面把桌子收拾了”给打发了出来。
    季林撑着脑袋看他，半天蹦哒出来一个字，“我。”
    一个字，在秦朗脑子里面自动转化成一句话：我是阿姐最在乎的，你还是来讨好一下我吧。
    “得了。”他收拾完桌子就守在季林边上。
    ———
    今日太阳落了山外头就吹起了冷风，过了饭点街上行人就慢慢少了，忙活过晚饭，季棉就将铺门关了。
    她留着螃蟹没吃，知会了胖婶明日带着男人和丫头一起来尝尝，又另知会了柳玉香，毕竟这几个人帮了她不少忙。
    送走了胖婶，又交代了秦朗送外卖的地点，季棉才上柜台数起钱来。铜钱相互碰撞的声音沉闷，但在她听来，却是清脆悦耳。
    正数着，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季棉瞧着门上娑娑着几个人影，她想也不想的回了，“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敲门声又响，伴随着一个雍容的女声，“季掌柜，我是浣花间来的。”
    听见浣花间三个字，季棉将铜钱一并拢到抽屉内收好，她趴在门上又问了几句，确定对方没撒谎，才打开门。
    来的人是浣花间的花妈妈，后面跟着两个小丫头并一个小厮。
    季棉上回在房内听过花妈妈的声音，那时许是对着白姝说话的缘故，听起来颇有些绵软央求的意味，不过现在在自己面前，却是富贵不足妖娆有余。
    以势待人，自古有之，季棉也不放在心上，她将人迎进来，又泡上一壶茶。
    “今儿个来不为别的，就是找你谈笔生意。”花妈妈开门见山，“我那一个厨子的契到期了，白姝那丫头非说你行，这不我就来了。”
    说完，她一双妆容厚重的眼皮四下睨着，旁的不提，光是在天下第一楼旁边开酒楼这点，她就对季棉这丫头有点好奇。
    听见是白姝的关系，季棉讲话之前现在心里谢了这姐姐两三次。
    “那是白姐姐抬爱，我就是会个三脚猫的功夫。”她自谦着。
    花妈妈轻笑一声看不出情绪，“得了吧，满雒江的达官贵人她都不看在眼里，偏偏看上一个你，你还这样说未免自谦过甚。”
    说罢，她直接掏出几张纸，摆在季棉面前。
    “瞧瞧吧，妥就签，不妥就算了。”她合上眸，静心等着。
    季棉拿过纸略略看了一遍，心里犯起难来。
    浣花间本就是做些酒肉生意，多需凉拌的下酒菜。花妈妈从白姝那听说了她有一张“写即送”的名片，遂要她做跑腿生意。
    这本不是难事。
    只是浣花间天黑才上生意，撞点了金勺子晚饭生意不说，那又是个做夜里生意的地方，若是候命等着，怕是要耽搁第二日的备餐。
    但要放弃，季棉也真心不想。
    浣花间是雒江最大的秦楼，天下第一楼做了上层人白日的生意，浣花间就是做了这些人晚间的生意，这也算是能与天下第一楼对杠的机会。
    两难。
    花妈妈睁开眼，瞧见她皱眉抿唇的样，眸子都冷下不少，她悠悠开口，“我们地方不干净，若是季掌柜的看不上也不勉强，当我白来一趟。”
    说完，她就要抽回协议。
    “别呀。”季棉忙把协议揽进怀里，“我只是在想花妈妈没尝过我的手艺，这协议上一签就是五年，定金还那么多，若是我明日做的不满贵客口，再要毁约岂不是两家不痛快？”
    浣花间日进斗金，二十两银子的定金对花妈妈来说都算不上钱，只是若真是让那些金主子们不畅那倒真是个麻烦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