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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这幅画卷仿佛穿透了时间长河,凝固了时光。她扶着栏杆微笑起来,因为看见了远方即使在云中,也亮如太阳的亚历山大灯塔。
他们在夜晚入港,城市亮如白昼。亚历山大港在公元前4世纪由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建立,自此之后它一直由罗马人统治,直到阿拉伯人攻入埃及,将整个世界最大的港口与粮仓纳入囊中。几百年后,这儿仍然处处显露罗马城市的样子,鳞次栉比的红顶房屋与褚黄的石地面,到处是棕榈树与浴场。芬芳的花油香和姑娘的笑声随夜风传来,触目所及皆是华美宫室。来自法兰克与西班牙的佣兵水手与阿拉伯和突厥战士勾肩搭背着坐在泉边,波斯姑娘在他们面前起舞,旋裙如飞,男人们哄堂大笑。火把与夜灯映亮了悠扬的琴声。
姜媛信步下船,摸摸太阳的肩膀,让它别害怕。离开了黑夜后它就有些萎靡不振。自有伶俐的孩子引她去旅店,洗漱水是随时烧热的【要洗澡就得去澡堂了】,房间干净整洁,阳台还有白石的栏杆,可凭栏眺望夜景,饱览风光,一日一夜包饭只要五个银币,童叟无欺。
港口的特产自然是鱼。这里的烤鱼配鲜榨果汁风味一绝,姜媛擦拭了身体,换了衣服,美美睡了一晚,又饱餐一顿,即使来着大姨妈,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算算日子,这时候阿巴尔也应该到巴库姆了。但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姜媛有和一些商人合伙在亚历山大开设店铺,太阳毕竟出行不便,她租了一头小骡子代步,去市场打听阿德南的信息。
和巴格达和大马士革相比,这里的欧洲人要多得多。哈里发统治的疆域一直延伸到意大利南部,还在中世纪早期的欧洲正在各种裂土封疆,打生打死,许多不堪战乱的人满怀希望,乘船东渡来这里寻找生活。旅店的伙计口音太重,也不懂是不是有没有听懂姜媛说的话,把她指到了港口去。
她牵着骡子站在海岸的城墙边,越过漫长的白石墙出神地看了一会亚历山大灯塔。旁边有许多人和她在做一样的事。鳞次栉比的巨兽依次停泊在码头卸货,然后它们驶开,在深水中排着队抛锚停泊。无数乳白色的小船在水中穿梭来去,号子和歌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景象永远也看不腻。灯塔的顶端被拆毁了,正在重修,可它仍亮着,耀目而炽热,指引无数船只入港。……在姜媛的时代中,它已经沉入海底,只剩下无数令人神往的传说了。
她试着在路边问几个路人,但逮到的几个都说叽里咕噜的古英语和意大利语,这里说意大利语的人可能比说阿拉伯语的还多。后来她遇到一个学者,与她友好攀谈了一番,给她指了路。这里的码头众多,货物不同的船停泊的码头不一样,因此每个码头的市场也不一样。姜媛感激地道了谢。但亚历山大港太大了。她骑着骡子,顶着烈日,从上午走到夕阳西下,才找到那间店铺。
店铺很小,毕竟这儿寸土寸金。铺子里摆着纸和香料,平时零售足够了,大额的货物都放在城外的村庄里。姜媛和人合伙开店,主要是为了让信使有个落脚地,好打听阿德南的消息。所以她看见不认得的伙计迎过来,将她当做客人招待也并不意外。“我是贾南·阿德南。”她说:“艾敏·侯赛因在哪儿?”艾敏·侯赛因就是她派过来的人。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对阿德南忠心耿耿。
伙计的神情十分惊讶。“你是贾南·阿德南?难道艾敏的马长了八条腿,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就到了塔伊夫?”姜媛听着不太对,和他沟通一番,这才知道阿德南的船已在半个月前到了亚历山大港。艾敏当天就带着信件,欢天喜地地骑着快马回塔伊夫报信了。
姜媛喜出望外,一别近两年,阿德南的这场漫长航行终于到了尽头。伙计对此事所知不多,他只知道阿德南还在处理货物,他租下城中某间客栈,将从阿曼和亚丁带来的珠宝香料和好木头翻价售卖。姜媛询问旅店地址,但伙计也说不清。这间店与人合伙,售卖所得都需分成,阿德南自然不会走这条渠道。
伙计说:“我倒听说他的儿子,阿卜杜勒,他近来常去大剧院看角斗士决斗,兴许你去那儿可以找到他。”姜媛心情很好,不顾自己的有限预算,立刻给了大笔赏钱,在伙计的千恩万谢下兴冲冲地出门去。
这时已临近夜晚,即使城中灯火通明,仍有许多人归家歇息。只有走到临港的大路上,才能看到一片繁忙景象。姜媛迎着风向东再走几十分钟,就远远望见了一座巨大的白色圆形建筑物,和里面传来的激昂吼声。那就是大剧院,在现代也已只余遗址。但它还可被称为另一个名字,这名字定能令你如雷贯耳——罗马斗兽场。
姜媛吃干净最后一块烤肉,随手将包肉的叶子递在路边的火把上烧了。因她穿得整洁,文质彬彬,一副身价不菲的样子,路边闲站的佣兵只对她侧目,没有说什么。姜媛便向他们打听:“可否听过阿卜杜勒·阿德南的名字?”再形容一番样貌。她只是带着姑且一试的想法,但没想到他们不假思索。“你是他的帮手?”姜媛一愣,他们就不再说了,看着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姜媛便摘下腰带上的钱袋,整个儿扔过去。
她当然是把钱分开放的,那里只有招呼小偷的几枚银币而已。但她给得痛快,佣兵回答得也痛快。“在那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阴影中。“他被人和女人通/奸,正在挨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