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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苑林一耸肩回过神来,念书多年,七中师生让人压力最大。他一边写一边给梁承纠正, 像当年被盯着改卷子。
    所有内容整理完,他按下发送,如无意外新闻今晚就会在八达通播出,并且是最全面详细的报道。
    回想这一天简直是尖峰时刻,够刺激,乔苑林合上笔记本,放松四肢伸了个懒腰。
    梁承在他后脑勺顺着毛一撸,说:“别累坏了。”
    “嗯。”乔苑林明白,梁承担心的不止是累,“放心吧,我的身体比想象中好。之前在病房见的那些孩子,那么脆弱,我幸运太多了。”
    梁承有同感,面对那些岌岌可危的小生命会怜悯,也会感恩,说:“今天给一个患儿做了手术,还在重症监护观察着。”
    乔苑林报道过类似的事情,别的帮不上忙,问:“父母打工不容易,医药费有困难吗?”
    “组织了募捐。”梁承低叹道,“我这个月工资就剩两百了。”
    乔苑林“啊”一声,马上掏出手机:“哥哥没钱了啊,我给你转账。”
    梁承听出一股怜香惜玉的味儿,压住他的手,说:“逗你的,公益部会负责,有爱心人士帮助。”
    日暮黄昏,一双黑天鹅披着余晖游过来,岸上放着一篮子生菜,乔苑林热心地喂了几片菜叶子。十分钟后栏目组回复,没问题,他可以直接下班了。
    梁承陪他走出医院大门,衣服上的血渍干涸变黑,他自己都嫌脏,不好意思走之前要一个拥抱。
    “你今晚值班吗?”他问。
    “不值。”梁承说,“但是要留在医院。”
    乔苑林理解:“要照顾做完手术的小宝宝?”
    梁承被乔苑林的用词搞得一愣,治疗的患儿大多瘦小可怜,甚至巴掌大,但他着实叫不出这么肉麻的称呼。
    停下一辆出租车,他拉开车门,说:“到家好好洗个澡。”
    乔苑林顿在车门边,梁承下了夜班一般不回明湖花园,就算回去也只能……他改变主意:“我去你的公寓吧?”
    梁承说:你有点黏人。”
    乔苑林挠头:“你不喜欢这样?”
    梁承在大街上说不出甜言蜜语,他也不擅长,拿出公寓钥匙,捏着钥匙尖在乔苑林的鼻梁上轻轻一划,回答道:“它以后归你了。”
    乔苑林上车离开,开心地哼歌,司机悄么瞅他一眼,估计没见过沾着血从医院出来,居然心情能这么好。
    走到半路,手机响,田宇请求语音通话。
    乔苑林接通:“喂,田小宇?”
    “苑神!”手机里略吵,田宇大声说,“别来无恙,你想我了吗?”
    乔苑林懒得计算时差,问:“你那边几点啊,从来没这个时间联系过。”
    田宇热乎道:“我想你了呗。”
    “那你回国呀。”乔苑林也挺想念对方的,高中同学散落全球,聚个会都困难,“要不等我去加拿大,找你滑雪。”
    田宇吃惊:“又爬山又滑雪,你牛了!你毕业后长高没?我给你带了两件特产羽绒服,别买大了。”
    乔苑林听得纳闷儿,里面传来一阵机场广播,重点说的是中文,他惊喜道:“你真回国了?!”
    田宇刚下飞机,说:“算是出差吧,顺便探个亲。”
    两个人约好改天见面,乔苑林太高兴了,时来运转,一夕之间爱情、友情、事业三栖发展,全面开花。
    他到公寓洗了个澡,外卖送过来,恰好赶上八达通播出。
    病房一阵骚乱,患儿的妈妈体力不支昏倒了,躺在走廊的长椅上输液,护士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回家休息。
    两个人不肯走,梁承大步经过进了重症监护室。
    孩子躺在病床上,一直在睡,梁承检查了排尿量和血球压积,血液粘稠度和肺血管压力还好,暂时没有低心排综合征的不良症状。
    他一出来便被孩子爸爸拦住,此时医生的话就是圣旨,可惜说得太专业对方听不懂,更不能信口保证什么。
    “医生和护士会照顾他,家属不能进去。”梁承保持一贯风格,“所以你们在这儿帮不上忙,不如回家睡一觉养足精神。”
    患儿妈妈虚弱道:“我不走……”
    梁承说:“只是建议,可以不采纳。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孩子的医药费有公益部解决,但不包括这两袋输液费用。”
    钱是穷人的痛处,孩子爸爸难堪而无力。
    护士小声道:“梁医生……”
    梁承按住男人的肩膀,说:“振作一点,把钱省着给孩子买奶粉。”
    夜半下雨了,若潭由内到外趋于冷清,梁承从护理站顺了包西梅,比话梅酸,吊着精神写病例报告。
    后半夜他又去了趟病房,患儿状况稳定,吩咐些事项后回办公室拿了备用钥匙,准备回家。
    柏油马路一片湿润,开暖气有点早,车厢浸着雨后的寒气。
    公寓高楼几乎全黑着,大堂保安在撑着眼皮刷小视频,负责任地说:“梁先生刚下班啊,诶?我接晚班的时候好像见家里亮着灯。”
    梁承道:“我家属。”
    电梯上升,怕吵醒家属美梦,梁承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换鞋进卧室,床上平坦得仿佛没躺着人。
    他停在床边,试图拿个枕头去沙发上凑合一觉。
    乔苑林感知到一股寒气,醒过来,惺忪地说:“你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