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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那么整洁,说明租客爱干净,乔苑林确认道:“租客不是女生吧?”
    “做梦呢?女生谁跟你挤?”王芮之说,“是个小伙子,姓梁。”
    乔苑林不习惯跟人合住,问:“那他租到什么时候?”
    王芮之犯难道:“签了半年合同,怎么也得秋天了。”
    一切已成定局,乔苑林返回卧室,气不顺地碰上了门。他在书桌前坐下来,桌上放着一台他小学淘汰不用的旧电脑。
    十六岁大的青少年,一半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牛逼的,一半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乔苑林目前属于后者。
    遭遇父母离婚就罢了,最绝的是乔文渊和林成碧挑他考SAT的日子去办手续。
    全家人吃了最后一顿团圆早餐,虽然食不知味。他考完试回家,茶几上亮着两本离婚证,他第一次不必汇报考得如何,只需接受父母彻底分手的事实。
    更受打击的是,林成碧主动放弃了他的抚养权。
    整个过程毫无温度,乔文渊和林成碧劳燕分飞了。二位气都没喘,一个回医院做手术,一个飞外地跑采访,没人安慰曾经的爱情结晶半句话。
    乔苑林蒙圈了一晚上,决定收拾东西离家出走,可他太磨蹭,光挑选球鞋用了一礼拜,出发前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
    此时因为房间问题,新愁旧怨一起涌上来,乔苑林要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说:“算了,我撸完课题再生气。”
    书桌对着窗,光线慢慢黯淡,乔苑林心无旁骛地写到了黄昏,等太阳落山,他拿出一包红薯干吃,边嚼边打量旁边的双人床。
    晚上睡觉他躺外面还是里面?那位租客胖不胖,多大岁数,毕竟在王芮之眼里四十岁也算小伙子,他可不想跟个叔叔睡一块。
    吃过晚饭,那位租客还没回来。租这里的房子肯定收入不高,估计干的是起早贪黑的辛苦活儿。
    快递一股脑送到了,乔苑林懒得收拾,只刨出内裤和睡衣,洗完澡拿着一本外文原版书下了楼。
    叽里咕噜读了一段,王芮之疑惑道:“你这英语是哪的口音?”
    乔苑林说:“这是法语。”
    “怪不得。”王芮之问,“学英语还不够,还学上法语了?”
    乔苑林的理想是当一名国际新闻记者,多学门语言没坏处,说:“过几个月我要考DELF,B2。”
    王芮之听不懂那些,说:“你去溜达一圈,消消食,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
    乔苑林腹诽,晚饭就喝碗小米粥,还值当消化。
    夜风微凉,他趿着拖鞋走了四十米到巷子口,不想动了,往电线杆上一靠,机智地打开手机地图。
    马路对面有家吴记早点,西行二十米有蓝蓝烘焙屋,向东五十米有连锁便利店,去大型超市要步行十五分钟……他把能吃的地方记了记,搞定。
    乔苑林一转身,被电线杆上五彩斑斓的小广告晃得眼花,什么开锁、办证、重金求子,没一个能满足他的需求。
    最上面贴着一张二维码,写着:超人跑腿,懒货福音。
    虽然感觉被内涵了,但他义无反顾地扫码加了微信。
    天完全黑了,乔苑林回家听法语广播,听到十一点多,那位租客还没回来。
    奔波一天有些困,他上床前从书包里拽出一大袋零食,全码在桌上,对方回来可以当消夜。
    他瘦,抽完条的骨骼不结实,怕躺外面被对方不小心踩折了。他挨着墙躺下,床上有一条被子和一条薄毛毯,能闻见清新的皂角味。
    乔苑林坚持背了两页法语单词,最终捏着单词本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一阵摩托车引擎声渐渐逼近。
    乔苑林被吵得半醒,没睁眼,一半灵魂留在梦里,另一半促使他拉高被角,把脑袋蒙起来隔绝噪音。
    咻,声响在楼下戛然而止。
    熄了火,梁承长腿一收从摩托车上下来,左手摘下头盔拎着,绕到楼侧,影子投在昏暗的墙面上。
    他掏钥匙打开楼侧的小门,进去是楼梯旁的玄关。
    周围漆黑静谧,梁承熟练地把头盔挂在门边的挂钩上,然后三阶一步上了楼。
    卧室关着门,门缝透出台灯浅黄色的光。他想起来,房东说外孙要来住一阵子,看样子人已经到了。
    梁承拧开门,走进去,一时不确定屋里有人没人。
    乔苑林从里侧滚到了床边,蒙在被子底下听不见呼吸,只鼓着薄薄的一长条。
    能躺这么平的属实罕见,梁承停在床头,捏着车钥匙伸出手,用钥匙尖挑开被角向下一压,露出安睡的那张脸。
    毛茸茸的。
    凌乱的头发和纤长的睫毛都毛茸茸的,梁承一瞬间联想到一种狗。
    叫什么来着,马尔济斯。
    脸颊失去遮盖,有点凉,乔苑林不舒服地纠了纠眉毛。
    梁承盯着看了几秒,把被角像盖尸体一样又给乔苑林盖上了。
    他审视一周,房间内的东西基本没动,但书桌惨不忍睹。除了文具和书本,上面堆满了零食,吃一半的,没开封的,跟摆摊儿一样。
    洗完澡回来,梁承关了灯,在一片黑暗中迈过“尸体”,保持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在床里面躺下。
    后背硌得一疼,他从身下摸出一个单词本,翻身放到床头上,再扯开毛毯,陈旧的床板嘎吱嘎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