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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海王府任掾吏,君羡在东海王府长大,与王女缨子等是自幼的玩伴。
无子的虞皇后当时尚是东海王妃,非常喜爱这聪睿漂亮的小男孩,很早就有招他为婿的想法。崔仲宝心中忐忑,若虞璞知道这男孩便是她死对头王衍大难不死的独子——
崔仲宝时常会想,若没有那次盗婴事件,君羡的人生又会怎样?大概会循着父祖的轨迹,以王家的煊赫实力为后盾,成长为又一位权倾天下的王相公。
王蟾变身崔君羡,失去的不止是父母亲情,还有与生俱来的权位与璀璨前途。
随着时光的流转,父子情谊的加深,崔仲宝对君羡愈加愧疚。
如何弥补他?
尚公主或许是一条捷径。
君羡与缨子的婚事,是崔仲宝一力促成的。
十七岁时的崔君羡,尚不谙情爱,满脑子何以家为的热血想法,但父亲对联姻帝室如此执着,他只得将缨子迎娶入门。
这桩婚姻自一开始便充满了矛盾跌宕。先是缨子猜疑君羡养子大器的身世,随后又爆发了百里碧桃事件。君羡对缨子的竹马情谊,就在这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的冲突中消磨殆尽。
*
南窗下,收拾得干净妥贴的琼嘉在竹榻上昏睡。
君羡亲自与她敷药毕,执一把蕉扇,闲坐榻侧,替她扇风。那关切的神情,教仲宝想起许久之前,自己与亡妻的相濡以沫。
鹊踏枝 三
鹊踏枝 三
杜矜自掖庭令处请假,来荥国公宅探望侄女。
琼嘉睡梦中听到姑姑的啜泣声,恍惚忆起很久之前,在掖庭内,有段时间姑姑也曾夜半饮泣,后来还大病一场,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慢慢坐起来,唤“姑姑”。
杜矜以袖揾泪,睫毛湿漉漉地望着琼嘉,以为她会抱屈撒娇。琼嘉自幼娇养,蚊子叮个包,蚂蚁蜇一下,都要寻女长辈求抚慰。
但少女犹带伤痕的脸上,表情是严肃的。
“姑姑,”琼嘉问,“你堕过胎吗?”
杜矜讶然挑起眉毛,半晌才点头。那段不堪的记忆,她情愿不去触碰,但分享一下,对少女或许是个惨淡的慰藉。
“孩子的父亲是谁?”
“裴安世。”
琼嘉偏着头想,“好熟悉的名字。”
杜矜道:“他仕途走得顺,如今是刑部尚书。”
“是祖父得罪过他吗?”
杜矜摆首,“我的亡夫与他是好友,他落拓时,小妾下堂改嫁,亡夫曾作诗嘲讽,他便怀恨在心。”
杜矜守寡早,琼嘉生得晚,对这个姑父没有印象,只听说他是祖父弟子,仕途坎坷,狂放不羁。祖父怜他怀才不遇,又中年丧妻,便将女儿许配给他。
琼嘉沉默片刻,依偎到姑姑怀中,“你受了那样大委屈,却没有——自杀,都是为了我吧?”
杜矜搂着她,温声道:“不全是。我也不甘心,受辱就自尽,冤屈得不到伸张,反而替坏人掩盖了罪行。可我这样苟活于世,坏人继续猖狂,结果也没什么不同。”
*
崔君羡下值归来,抱琼嘉到园中竹亭里纳凉,喂她冰水镇的玫瑰糯米圆子,如雌鸟哺喂雏鸟。
她趴在竹榻上,翘着脚丫,一口一口吃着,忽然问:“公主知道你把我藏在这里,会很生气吧?”
崔君羡道:“不用怕。”
琼嘉叫道:“我没有怕,气死她才好!”
崔君羡忍俊不禁,摸摸她的头,“你很记仇啊。”
“我差点死掉!”琼嘉坐起来,咄咄地问:“还有颐王,他会做太子么?”
“有这个可能。”
琼嘉道:“做了太子,将来就会做皇帝。他做皇子就这样坏,做了太子、皇帝还了得呀。”
虽是在自家园亭里,崔君羡还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提醒她,“不要这样说话。”
琼嘉又道:“我祖父获罪,是因为谴责今上篡位、霸占王皇后,他错了么?今上没有篡位,没有霸占——”
崔君羡抬手掩住她的口,“嘉嘉,不要再说了。”
琼嘉拂开他的手,固执地继续,“我是说,你看,做皇帝的都是坏人,做大官的都是坏人。崔郎,你做过坏事吗?”
崔君羡如实相告,“没有选择时,做过。”
“你看,这个世界多糟糕。”
崔君羡理解少女的愤懑,不再阻止她宣泄,但她终究安静下来,像是在思考,做一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