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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本来只有东侧一棵连理树,现下在西侧却多了一棵更大一些的,树上挂满了红布条,每一条上都写了钟黎宁和陈暮晴两个名字。漫天的萤火虫在树上飞来飞去,而他的小狐狸正站在树下,手里绕着那截红线,笑眯眯地看他。
手中的红线被抻了两下,福顺身体微微前倾,不由自主地跑向树下的少女,被张开双臂的少女拥入怀中。
他听见耳畔传来少女的娇笑,“福顺,喜不喜欢呀?”福顺的眼中涌上潮热,收紧手臂抱住怀中的少女,轻轻应了声“嗯”。
钟黎宁的声音温柔但认真,“福顺,如果你不喜欢把名字挂在那棵树上给所有人看,那我就做一棵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树,把我们的名字挂满树。”
钟黎宁从福顺怀里出来,用食指贴上福顺张口欲言的唇,“先别说话,还有一项没完成。”
将手中的红线缠在福顺左手的无名指上,钟黎宁又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示意福顺把红线的另一端缠在自己手上。福顺缠好后,钟黎宁与他十指交握,看着两个人手指上的红线说:“在我们狐狸国有种说法,左手无名指是可以直通心脏的。若是在这里系了指环,便是心意相通,从此结为夫妻的意思。”
“虽然在你们这里你不能和我领那一纸婚书,但是按照我们那里的规矩,我们这样就算是成了亲的。”钟黎宁笑得像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你现在没办法反悔啦,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阿黎……”福顺的声音颤得不成样子,视线渐渐模糊,眼前只有两人手上那抹红色依然鲜艳夺目。钟黎宁随手轻点,红线慢慢消失不见,像是融进了两人体内,只余下左手无名指上一圈浅淡的红痕。
福顺觉得自己胸口很热,随着钟黎宁的话语和动作,那红线似乎真的从手指上慢慢探进了他心里,而后在他体内发散,直至融入他的骨血之中。眼前人的心跳顺着红线传来,勾着他的心一起欢喜雀跃起来。
嗓子像被堵住了,福顺一时说不出话来,四周一片静默,只有福顺颤抖的呼吸和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啜泣。
钟黎宁安静地抱着福顺,伸手接过一只停在她指尖的萤火虫,凑到福顺耳边。见他整个耳朵都红了,钟黎宁偷笑着想,要是这时候她提灯照一下福顺的脸,约莫要比深秋的枫叶还红吧。
“阿黎,”半晌福顺再次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不是……不是不想把我们的名字挂在那棵树上……我……”
他又顿住了,似乎还在挣扎,钟黎宁也不催他,将他从怀里放开,拉过他的手吻了一下他无名指上的红痕。
福顺的手猛地颤了一下,看得出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克制着才没有抽回去。
像是给自己汲取勇气和力量,福顺握住钟黎宁的手,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我在家中行二,自小性子便怯懦寡言,不像大哥沉稳健壮,不如三弟调皮,也不像小妹妹文静细致。父母虽未苛责于我,却也并不在意我,有次还把我自己落在后山上了。或许对他们来说,我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吧。”
“那年江南一连下了三个月的雨,澶河决堤,村里全淹了。我家住的高,人没被水卷走,父亲和大哥背着行李,母亲抱着小妹妹,我牵着三弟,跟着周围逃灾的村民一路北上,想寻个安身之所。”福顺的视线落在虚空处,像是又想起了那时逃灾的慌乱。
“但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啊,洪水毁了我们那一片的田庄,流民人数巨大,雨接连不断,临近的城池自顾不暇,根本不会接纳我们。粮食早就没有了,连周围的树皮都被人扒光了,父亲还被那些人伤了腿。我那时候已经不会去想明天怎么样了,或许会饿死,或许会病死,谁知道呢。”
钟黎宁心口闷闷的,悄悄握紧了福顺的手。
“后来到临央府的时候,有个男人说城里正招人,被选中的可以进宫,还会给一大笔钱。我们走投无路,便决定去试试运气,结果我就被选中了。那人将我带进屋里,跟我说要想清楚,进宫了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桌子上的二两银子,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想着有了这些钱父亲的腿就可以治了,三弟和小妹妹也不用饿得直哭了,兴高采烈地签了卖身契。把钱给了同去的大哥,我便跟着他们进京了。”
“那一刀真的很疼,”福顺忽然颤抖了一下,钟黎宁心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恐惧和痛苦,不由自主地跟着颤了一下,“我已经不记得那三天是怎么过的了,只依稀记得疼到极处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撞晕,却连挺直身子都做不到。身下的灰土整日湿漉漉的,那密不透风的小屋里满是腥臊的气味。”
福顺顿了顿,接着说,“我们一起进去的孩子大概有六七十人,最后从那屋里走出来的只有四十三个。”像是完全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