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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

      “不用紧张,只是个简单的采访。”许晨曦看了看他:“可以开始了吗?”
    徐路元点点头。
    确实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发在校报上给学生看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正能量的车轱辘话。
    二十来分钟采访就结束了,许晨曦合上本子,点点头说:“谢谢。”
    “......没事。”徐路元抿了抿唇,他突然有点慌。
    这是不是他唯一一次跟她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许晨曦已经站起身,却突然问道:“班长已经和我说过了。”
    徐路元抬起头,看着她。
    许晨曦说:“他说得一点不错,我母亲控制欲很强。”
    风从没关的窗户吹进来,带进一点玉兰香气。
    徐路元动了动唇:“那......”
    许晨曦说:“可是我没办法,她这辈子只剩我了。我爱她,我不能因为这些情情爱爱就——就放弃亲情——我离开她,她会发疯。”
    徐路元定定看着她。
    许晨曦说:“对不起,她这辈子太苦了。我不能为一个外人抛弃她。”
    徐路元眼角湿了,他说,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许晨曦点点头。
    她抬起步子,刚迈出两步,徐路元说:“许晨曦,下周市赛,你能不能来看?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许晨曦顿住步子,她说,好啊。
    徐路元点点头。
    许晨曦没回头,她又说:“到那时,送我一束剪春罗吧,那是我最喜欢的花。我还没收到过花。”
    那天夕阳将教室的一切镀上一层暖光,徐路元看着许晨曦的背影,她微微晃动的马尾,她露出一点伤痕的小臂。
    那是他这辈子看她的最后一眼。
    市赛那天,徐路元一早去花店买了剪春罗,认真热了身,这是他准备得最认真的一场比赛。
    许晨曦说了会来——
    同学们都知道她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可是临近比赛了她都没来,还有五分钟比赛正式开始,徐路元对裁判匆匆说:“老师,我去门口看一下,就一下,很快回来!”
    还不待教练反应他就冲向体育场门口,大门外停着很多汽车。他目光越过这些车往外看,人头济济,就是没有许晨曦。他看着身上红色的队服,抿了抿唇。
    他又跑回体育场,队友嘻嘻哈哈撞他:“没等来?”
    他表情不虞道:“滚。”
    队友嘻嘻哈哈滚去站位,他又朝体育场门口看一眼。
    许晨曦没有来。
    他们学校赢得了比赛,观众席上欢呼声掌声雷动,他们学校那一片席位却很沉默。
    他擦着汗回到休息区,问,怎么了?
    同桌红着眼圈看他,说,元哥,咱们班学委出车祸了。
    撞到许晨曦的是辆长途货车,司机叫王平顺,事故原因是疲劳驾驶。
    许晨曦在车轮底下捡回来一条命,但成了植物人。
    医生说,她也许会醒来,也许不会醒来;也许明天醒来,也许要过几十年才会醒来。
    后续治疗的高额费用由肇事者承担,王平顺跪地求她母亲,求警察,求法院q27 47 311037,求了很久没法儿减刑,也没法儿不赔钱。这不是几万几十万几百万的问题,只要被撞的女孩儿不醒来,她所有的医疗费用和日常支出就都得由他承担。
    过了不到一星期,王平顺自杀了,喝农药死的,死在老家屋子里,家里有个尚未成年的女儿和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老爹。
    伍
    王平顺他母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
    泼,但不精,馋而且懒。她的泼只是为着宣泄满腔的不快,这不快也许来自身边人对她的鄙夷,也许来自自己愚昧的心性,也许来自年年岁岁除却农活与锅灶便无所事事的烦闷。
    她的性情,用土话说叫“一阵子一阵子”的。
    有时你会觉得她特别通情达理,你去她家借个簸箕,她不仅要将簸箕借给你——嫂子你家是不是还缺蒸笼?也拿去。刚做了点棒子饼,拿去给孙子吃,嗨,街里街坊,不碍事!有时你会觉得她简直难呛得过分,哪家几年前短了她几粒米,几块布头,几个馍馍,她记得一清二楚;谁在她家门前拔了几棵草喂羊——尽管那几棵草显然就是自己从石头缝里钻出来、不认主的——她也要叉腰站在房顶上骂好半天。
    人们对她的印象就是:揣着袖子,笑嘻嘻的,捋着半白的头发(她有点少白头)神秘兮兮地将手拢在嘴边,仿佛她知道宇宙间一切秘密似的;她的眼睛在笑意过后变得非常严肃,声调也压得很低:“嫂子,我跟你说呀——”她用这般议员讨论政治大事的神情去讨论谁家占了谁几分地、谁媳妇在外面偷汉子、谁家小子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