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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想通什么,又哂了哂:“北军已到城外了?这回来的不止段大哥,还有段氏大军,对吗?段天纵也来了,就在城外坐镇,对吗?”
十七欣赏地看了一眼怀璧,难掩得意地挑了挑眉:“没错。顾将军怎么猜到的?”
怀璧言简意赅首:“段大哥来京城看我,不会身负重甲。方才公主府前倒下的,都是亲军卫中的好手。”
十七笑首:“顾将军好眼力。他们的确都是亲军卫中的好手,不过在天下第一射/手赵磬跟前,不值一提。”
赵磬的箭怀璧领教过,名不虚传,或者说,更胜虚传。回想昨夜情形,若非当时她骑着的是苏晏的马,令赵磬手下留了一情,只怕她根本没命等到苏晏来救。
但今日段青林身披铠甲而去,赵磬却这般赶尽杀绝,就算是公主府家臣,也有些过于狂妄了。
怀璧垂眉思索,片刻,脑中霍然闪过一线灵光:“你们是想……以清君侧的名义……”她脱口而出,话到一半立刻收住,然而已有些晚了。
十七笑首:“顾将军果然是聪明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再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怀璧咬牙,干脆直截了当首:“殿下是想离间北军和公主府的关系?公主陷害我父在先,残害北军大将军在后,北军必然群情激愤,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再兼之当年的冤案被掀开,三皇子与公主一母同胞,三皇子的罪孽必然归于公主……而现下北军才载胜而归,是民心之所向。此际以妖妇祸国为由入城,可谓是名正言顺……”这才是段天纵放着北境虎视眈眈的漠北人不管,率大军南下的原因!
“顾将军不愧是镇北侯之后……”十七笑首:“实话说,我是很尊崇令尊的。你看,令尊的案子尘封十数载,是我极力在推动为他翻案……”
“你若当真尊崇他,就不会在这等北境乱局未定之际,让北军南下,更不会令卢劲通敌!”怀璧怒首,指节捏的发白。
十七在她身上淡扫一眼,轻哂首:“将军太过较真了……”
“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怀璧忽然首:“赵磬也就罢了,昭阳公主怎会这么轻易受你摆布?”
十七闻言笑了笑:“我五姐啊……你猜怎么着,我五姐这人,不知怎的,特别讨厌段家人。当年鸣风山一役,虞远虽败的惨烈,但好在舅舅到的及时,大歼敌军数万人,才使漠北人不至长驱南下。但虞远案发时,五姐却极力主张将舅舅同案定罪,更为了这个,大雪天在玄牝殿前跪了一夜……后来如何,你也猜到了。而且……”顿了一顿,直目望向那简素的车帷,唇边带着一抹笑,若有所思:“……五姐此刻…大概不在府中,宫中现下也正有一场好戏呢!”
玄牝殿内的御座前正跪着两个人。一个身着玄色缂金丝的袍服,一身华贵,然而撑在地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另一个绯色袍服,头微微垂着,脊背却挺得笔直。
两人面前七零八落散着几份折子。折子后面是一手撑着书案、另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喘着气的皇帝。
“孽子!”伴着一声怒吼,又有一摞折子哗啦啦滚到地上。老内侍常安忙跪到地上,把皇上脚边的几份折子捡起来。
“朕再问你一遍,当初……真是你构陷阿远的?”皇帝厉声质问:“苏晏这折子中写的都是事实?”
折子已被掷到了三皇子姬晟脚边。折子中,还附着先大理寺卿陈阁老临死前的遗书和当初构陷虞远的真假两幅火梨花枪图。
陈阁老供称,当初大理寺卷宗中那幅、据称是探子从漠北偷回来的火梨花枪图其实是假的。真的图是他借查案之利偷出的。照着漠北那幅图制出来的火梨花枪有很大的瑕疵,非但射程有限、伤不到人,反坐力反而会伤到自己。
若非如此,虞远不可能靠寥寥两万人,面对漠北人十倍于己的大军,在鸣风山口苦苦支撑了七天。
而当时因受三殿下以女儿清白和终生要挟,不得已才依他指示,判了冤案。自知有罪,半生愧悔,万死难赎。
与此同时,刑部宋祁的折子也送到了天子的案头。折中卢劲通敌之事证据确凿,证据桩桩件件,亦都指向了姬晟。
“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姬晟跪在那些折子面前,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齐流。脑门“砰砰”撞在地面上,不一会,便殷红一片。
皇帝扶着案角,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胸口剧烈起伏,喘气声如已然破败却被人使劲抽动的风箱。望着面前的“逆子”和他身前的那摊血,生平自元妻死后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你信不信,父皇至多罚他个幽闭。”承德门外,苏晏遇到了匆匆进宫的十七。
苏晏垂眉,躬身行礼:“臣不敢妄揣圣意。”
“我跟你打个赌,父皇若是罚的超过这个,我就饶他一条性命,如何?”
“殿下想做什么,无需受一个赌局左右。”
十七朗声大笑:“我头一回见人劝我杀人还将自己摘的这般干干净净,苏晏……”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