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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的深情没人知道,我的才学没人看见,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活该一辈子为大楚、为仁宗、为惠文皇后、为顾锴……鞠躬尽瘁,无怨无悔。
此夜难以入眠的绝不止肃亲王一人。
吵架上了头,肝火上亢的一众武官;翻来覆去琢磨顾锴的话的余良空;把着一根红绳、对着一碗凉粥,瘫坐在椅子上的顾锴;更有被大楚皇帝突然多起来的火铳硬生生打退回去的夷泗叛军……
深宫之中,对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叹气的太后;看着枕侧空荡荡的床板,熄灭烛火的皇后;摩挲着一支步摇,看着月亮的顾玲,还有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青叶……
顾锴没有错。
他这一回费尽心机的算计,的的确确是他这辈子最精明的一次算计。
可他没有想到、就像任谁也不会提前想好,自己怎么做和如何计划,说到底,是两码事。
次日平明肃亲王突然倒戈,支持顾锴的决定。营帐里反对的声音便一落千丈,再不复初来之势。此日暗夜子时,就是以顾锴为饵,取他夷泗主将人头之时。
刚出宫的时候没怎么在意,此时此刻跑起马来才真有感受,这人间早脱了长夏入了秋。京郊的风就像刀子,一刀刀割着顾锴的脸。
宫内是,勾心斗角、雕楼画栋。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消磨掉了不知多少秋风的锋芒。
可顾锴从前却一直觉得,宫里的秋风是最冷的,冷到,甚至有削骨一般的疼痛感。此时,这风恣意狂妄,他心却是快活的,却是暖的、热的、澎湃的。
身边只剩下黄金,领着一小队黄金帮中人。跟随自己出来的大部队和后面追赶的夷泗兵都已经远远地被自己甩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他保持速度,再奔上个把时辰,就进了深山老林。到时就算是谁能插了翅膀也再找不见他了。
从此以后,从此以后……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顾锴这只鸟,在笼子里苦苦等了十九年,总算有展翅高飞之日了。
行到傍晚,山里下起雨来。就是顾铠自己再怎么想要早早逃离,坐下的马也受不住了,黄金提议,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雨歇一歇。
天气的确是不好,下了雨又越来越凉,昨夜为防他人起疑,顾锴一行人出门也没有带太多的吃食,若是到明日清晨还未走出山里的话,恐怕是免不了要忍饥挨饿了。
几人躲到一片树荫之中,顾锴道:“军中此时大概已经慌乱起来了吧,也不知道之前商量的计策有没有按原定的实施。”
“身在此间,陛下还在关心家国么……陛下谋划肯定是天衣无缝,只怕此时能让军中众人担心的就只剩陛下的安危了吧,”黄金拿起水壶,接天上的雨水,“这一路都没见到山泉,要说起来这雨也算是助力了。”
“只是味道不好,”顾锴喝尽水壶中的水也开始接雨水,“之前小六子搞事,非要拿雨水来泡茶,煮了一壶,涩得很。”
“小六子……”黄金开了个头,却没往下继续说。
“我这样一走了之,希望他们不会为难他吧。”
“小六子……能选择留在帐子里没有跟出来,想必是对宫中生活还有留恋吧。”
“不。”
顾锴摇了摇头,有好些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一不留神,竟直冲上眼角。
“我从未与他说过……我们要,一走了之的事儿。”
黄金瞪大了眼睛,自从仓促之间,顾锴与他商议逃跑的事情以来,他全都是独自行动在外,统领黄金帮的人,也……从未与小六子单独沟通过。
但他怎样也没有想到,顾锴竟然会没有告诉那个,自己从前拼性命救下来的小六子。
“这事我想了很久……小六子他到底是与常人不同……他是有一双做玉盘珍馐的巧手,可这说到底不是谋生的本领。他是若在外面,跟着我,不好生活。我总也不能让他一辈子做伺候我的活。”
顾锴伸出手来挡住了眼睛。他不愿让小六子一辈子只侍候自己,小六子就愿意孤苦伶仃,突兀地……留在深宫之中,不知所措么……
“再者,小六子身手差得很……到底是要和叛军的主力有一些交锋,我也怕刀剑无眼伤着了他,”他自己又到底如何不清楚,种种花言巧语,不过是借口。
说着、说着,顾锴周身抖动起来,他把头埋起来,好像在抽噎。
男儿泪有千金之价,顾锴一代君主,此时逍遥天边的机遇近在眼前,却为了自己一个隐瞒落泪。
黄金捏紧了水壶。
空中噼噼啪啪的雨声打到心上,打到脑子里,打得人脑仁生疼。
“啊——”顾锴终于憋不住一声低吼,“我就是——”
他站起来,地上滑,他向后绊了一个踉跄,黄金赶忙伸手去扶他。
“我就是——自私,我就是、我就是没胸怀、没担当——我怕!我怕,我怕把一个太监从军营里面带出来,会有人起疑心——我怕,我怕因为多带上一个小六子,我逃跑的计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