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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玻璃上,看镜子里的掌纹,平的挤压的白肉,再把自己的脸印上去,丑丑的鬼脸,滑稽陌生。奶奶看到了会打我的屁.股,说快下来,要碎了,扎破你的头!好玩的是,我长大了,还在茶几上被人打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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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侧完我跟我的新朋友们狗一样披着外套走出体育场,本地女孩把车停附近的体育楼了,我们就往那边走,忽然有辆棕色的车过来蹭着我慢慢开,我心想这人怎么回事,一扭头隔着紫外线膜隐隐地看到老岳的下半张脸。我忙跟走在前面一点的朋友告别,说回教学楼拿东西,也不用她们等我。老岳把车开走了,停在花园后面的死路。我知道那里,就等她们都走远了才拐进去。打开门看见老岳在驾驶座喝矿泉水,那小模样儿——我爬进车里,老岳说:“测完了?”我说:“嗯。”然后开始抱怨别的班都把八百放第二天测,就这个老师非让今天全测了,累吐了。我一面说一面擦脸上的汗,岳嵩文说我平常也该锻炼着,不至于累成这样,我立马说我长跑前三,跳远第一,岳嵩文把矿泉水瓶放好,倒着车说:小程真厉害。我没讲:第三是倒数第三,跳远是我把自己跳出去两公分,身体笔直地躺倒在地,同学全笑出嗓子眼来冲着天,老师也忍不住,说我怪不容易的,给我记了一米九。
这学期又要结束了,四季又囫囵一半,景色转换得像小时候玩的投影相机,咔擦咔擦按着,色彩斑斓的图片就一张张跳跃呈现,一共就是那么几张在里头,但是每次都很惊奇,很迷恋,也有因素是小孩的每个玩具最多玩到一个月的时间。老岳靠在米色的座椅上,车窗外是被隔膜着的绿色夏天,他那张脸我看得很熟了,还是缺乏一点等闲视之的气魄。
回家后我说太累了,要睡觉,爬床上去了。岳嵩文做好饭了要叫我吃,我睡前说了不吃的,被叫起来后特别生气,岳嵩文随便哄了我两句,我把被子又盖上了。因为上午还有个考试,前一天晚上我没怎么睡在看书。醒过来是晚上,也不知道几点钟,躺着躺着,岳嵩文又来了,走廊上灯亮着,我说几点了,他说十一点,我说你还不睡啊?他说有点事情,我说要紧事儿?他坐下来,才讲了两句,我把被子蒙上,不太愿意听的样子,老岳便不说了。这几句里我也清醒了,我说:老岳,都怪你吵醒的我。岳嵩文全然认罪。我说真的都怪你,你知道我梦到什么吗?不由得他同意,我开始大讲特讲。
我说我梦到在一个大庙前排长队,每个人进庙前要拿一根蜡烛。排队的时候后面有人说这个庙很灵的,许什么都应验,在梦里我是也深信不疑。领到红蜡烛了,我迈进殿门,大殿上有一座特别特别大的佛,队伍在绕着这个佛走,我听到不知道谁的声音一直跟我说话,叫我把蜡烛送进去点上,感觉是我妈的声音。我前面那个人许的愿是求佛祖保佑,给他再多点日子。轮到我了,我拿着蜡烛心说:让奶奶多活三年吧。然后蜡烛被点上了,供到高处,我就特别特别高兴地跑出来了,外面奶奶跟我爸都在,我爸说你去哪了,又乱跑,我心里底气十足地想:你们都不知道,我去办大事去了。
我把这些有选择地讲给岳嵩文,他是一个倾听的样子,特别地专注,他怎么能这么诚恳?还是他太会装模作样,当一个人假装的样子都特别诚恳,也就不觉得他假了,老岳真是性转林志玲。故事讲完,他给出评价说:“这是个好梦。”我说:“是,但我还没说完呢,让你叫我醒。我给奶奶点完就想到你了,立刻又钻进庙里排队,马上要排到我了,你把我弄醒了!”
老岳笑了,说:“怎么办,真怪到我了。”我说老岳你别急,我现在就把这个梦续上,给你也添上三年。岳嵩文坐在床边,手让我按着垫在脸下面,因为我抓着他不放,他也就脱掉鞋子,坐在我旁边。我说:真的,马上,等我给你梦回去。岳嵩文问:“还能这样子?”我说:“你不知道?梦都是能让人设计的,专心一点儿就行。”
岳嵩文没抽走手,一直等我闭上眼睛,可是很久我都睡不着,还想上厕所,我睁开眼说老岳你不睡吗,岳嵩文说等一会,我说我睡不进去了。岳嵩文来抚摸着我的脸,我说对不起,以后再梦到我给你补吧。岳嵩文说,没事,小程。他一点儿不把我的话当傻话的。我说:老岳,梦会不会是反的啊,我奶奶是不是出事儿了?岳嵩文说不会的。他的指头揉过的我颧骨,好像擦眼泪一样,但是我没哭。我说:“我想也不会,我梦的那个庙,那个佛都特别真,不像是坏梦。”岳嵩文说:“别想了,睡吧。明天起来给家里打个电话。”我说:“行。”实际上,奶奶现在不能说话,我打电话,只是给我妈打。
第二天我跟老岳都有课,一个早上过得忙忙的、淡淡的,昨晚那腻歪劲儿我想起来还有点羞呢。有时候人半夜里就像喝醉一样,爱说些白天清醒时讲不出的醉话。老岳说了做汤面,那水波蛋煮得又圆又滑。其实昨晚我有点骗他的,我的梦里,我是又回去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