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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北.京的学校。”我说我不想再念了,我不适合搞学术。岳嵩文说:“多读点书总没有坏处。”我说你就想着自己,就为了你自己舒服。岳嵩文迟迟地道:“之前我问过你,你说你要再读的。”我说以前是以前,现在不想了。岳嵩文倒也很顺遂,“那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我把车开很差,岳嵩文把手放我肩膀上拍了拍。他应该是觉得我这种怨气很无理,一件事没有发生前就要气,而且他也给我选择了。然而我气得就是这种趋势,怎么都是他把握着我,我自己糊里糊涂。到了家我甩鞋进门,换好拖鞋后又回去把外鞋正好,岳嵩文站在玄关,把档案夹掷到柜面,塑料的夹子碰着墙,说实话那声响我听着也有点害怕,我走入客厅转身问他中午睡不睡,岳嵩文说,他躺一会。我开始脱外套,去卧室换家居服,岳嵩文慢慢地跟上来,我想了想,去给他倒了杯水。
岳嵩文把水杯放一边,抱我到腿上问我怎么不高兴了,我说我烦你这么安排我,岳嵩文垂着眼睛,睫毛像松针,一根根地能清楚地数全,他说:“我也没有逼你的意思。”然后没讲下去,应该是跟我讲和吧,一时间我也觉得很凝塞,从我的表现来说我是天天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但处处都跟他做对,其实毕业了去哪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也想离家远远的,可岳嵩文一提我就非要立刻大唱反调,像对他很有意见似的。可要让我学着乖乖听话,我又很不甘心,这种矛盾弄得我也很分裂。
这时候我真想有个局外人帮我参考参考,到底该怎么办。父母我是无法跟他们商量的,我也没想跟他们说我的任何事,朋友我也没有,我想金培元了。岳嵩文的好意我始终有警惕心理,我觉得他都是为自己考虑,他没有错,只是谁为我考虑呢,岳嵩文说这种现实的话题,我才发现我是那么胆小,跟未来挂上联系我就开始恐惧逃避,我能一直跟他这样?从金培元给我的那些交际课里我已经学着用大家都用的那一套来权衡利弊了,我学会做个现代人了,所以我会瞻前顾后了。但想想,吃亏吃到怕又怎么,爱不就是癔症,不就是发病,如果我特清醒还能说是爱老岳吗?不过我对他的爱也像表演似的,无处不投射我对自己的自怜与自恋,一切真真假假混在一起,金培元说我不该爱老岳,但我不能不爱,我一否定我这份爱,就把自己也给否定了,这可不行。
我亲吻岳嵩文的睫毛因为它们太招摇的漂亮,好像就等着人来爱一样,老岳真是一朵娇花。接着抱住他摇了摇,才起身,到阳台上。这里阳台是悬空的,凸出去,正面是一颗极粗的大树,枝叶挡着视线,几米外看得见邻居家的大窗,让薄窗纱盖着一半,里面装潢很像我家,阳光洒很足在那家的客厅里,这边也是。脚尖顶着三点正当头的太阳。我问岳嵩文有没有烟,岳嵩文说在玄关柜子里。我说你先睡吧我到底下抽。岳嵩文在床上用手机给人回着短信。烟是成条的,饭桌上常用来派的那种牌子,我拆了一盒到厨房抽,一个普通的南方冬末早晨,跟北京比充满亮色的温馨,清凉的有太阳温度的风从窗纱吹进了,既和缓又沁人。天地土木,跟这些比一切都渺小,人的一世本来就是小小的,短短的。
也许,我只是把气撒到了岳嵩文身上,他现在肯给我好脸了,我就开始糟蹋人了,我向来是这样的,原来,谁也不肯理我,现在岳嵩文想哄我,我就逮着他作。我讨厌岳嵩文让我琢磨不透,我真正讨厌的,是我整个根本无力把握的人生。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可捉摸的,可怎么就我这么脆弱呢?我想,我必须要赖上什么人,万一再遇到失败,就可以把错都归到他身上,我自己是一点埋怨也遭不住了。可能赖着谁呢?我的父母,我早不能怨他们了,因为我活到这么大,他们对我是有生育的恩的,怨我自己?我早把自己怨透了。谁能负担这些呢?我才觉得,我的寻父之旅很是天真,老岳就够有本事了,再找个比他更好的,就能满足我了吗?这个理想的人真的存在吗,再是神人、圣人、再手眼通天、再能管得住我、指导着我,替我做任何一项选择,付任何一笔账单,这个人也无法真正参与进我的生活,化解我的痛苦。我寻找的一直是不会存在的东西,比我的爱情狂热还要虚伪,我忽然理解了岳嵩文一贯的无情,人跟人再深的联系都是在外面的,人从始至终,其实只有自己。
岳嵩文休息到下午五点钟,我在楼下跟人小声地讲微信,我不知道老岳听见我说话没有。跟我聊的是节前李博文带我认识的一个男生,没认识很久但我们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这没有什么现代男女社交礼仪而已,太客气反倒会被吓跑,以为你是个矜持处女玩不起也不好玩。反正就像刚热恋三四天那样就行,不过也别太当真。有时候男的会在刚开始展露高涨的热情,好像特别喜欢你一见钟情马上把裤腰勒起下半生非你不娶,但没两天他就突然不找你了,你再多看看就会发现他一直有女朋友或者他生活里根本没你的一点痕迹,这时候你就会怀疑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你一场梦?别怀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了,对方甜言蜜语你也甜言蜜语,对方人间蒸发你也人间蒸发,要是某天他从对话框里再钻出来,没关系,当没之前发生,接着把一切都聊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