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扒拉他的眼皮。
    “行了行了，我还没死呢。”他轻轻咳嗽起来。
    女孩脸上有哭过的痕迹。眼瞳被泪水洗过，更加明亮。看到同伴醒来，她由衷地高兴。但看在少年眼里却不是滋味。
    那个指令，只能传送一人。
    “我说……”他艰难地开口。
    女孩却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来。少年这才注意到这是一间封闭的储藏室。
    她弯腰从架子上取出一个蒙尘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露出一些奇怪的收藏。这些收藏品五花八门，但共同的特点是陈旧和残缺，似乎是从废品站里偷偷捡出来的。小舒猜测，那本童话故事也是这样被她截留下来。
    她似乎偏爱这些有些损坏，却又没有完全丧失用处的东西；或者说她见不得这些尚未彻底故障的东西被抛弃。
    仔细想想，重病的天才少年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状态呢。
    终于，她在那些半废品中划拉出一个药盒，拧开盖子，倒出一个塑封的小包装。
    深度洁癖的小舒有些不好的预感。然而女孩却悲喜交织地，果断地撕开了包装，小心翼翼地双手递给他。
    “啊这……”
    “糖。”她十分不舍地舔了一下虎牙。“甜。”
    说来奇怪，小舒从未见过她进食。但是食物在此时一定十分珍贵。从这盒子的状态看，更是她的珍藏。
    可她担心他的身体，还是将存了很久的宝贝，没有保留地让给了他。
    作为不见天日的实验体，这是她唯一知道的、令人开心起来的办法。
    记仇又莽撞，坦率而大方。生活在哥哥完美阴影下的小舒，从未接触过这样有热度的生命。
    少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沉默地接过包装。这是一小包食品附赠的蜂蜜，虽然有些年头，但没有明显的变质。
    他仰头，将蜂蜜倒进嘴里。冰凉绵密的甜在口中丝丝融化，仿佛冰天雪地中女孩划开照亮橱窗的火柴，渺小的光点却能令人想起一切振奋的、幸福的光景。难怪，在这个黑暗的地方，这的确是非常珍贵的事物。
    他这才从那恶魔的梦境中挣脱出来，身心稍有恢复。
    抬头，那女孩果然十分期待地看着他。“甜？甜？”
    “恩，很甜。”他伸手揉了揉她蓬乱的头发。“谢……谢。”
    “谢……谢。”女孩开心极了，也模仿他发音。
    这样本该温暖的两个字，落在他心头却无比沉重。他们两个之中，只有一人能够获救。
    见他醒来，女孩就已心满意足。
    少年最后也没能把实情说出口。“那个……这里有烟吗？我要想想事情。”
    女孩帮他找来的烟有些受潮，款式也十分古老。小舒并没有烟瘾，只是为了维持注意力，他现在没有选择。
    他叼了一根，转身看见女孩蹲着，也在摆弄那盒烟。
    “去去去，你还小。”他把剩下的烟倒出来，留下烟盒。“无聊就玩这个。”
    那孩子自然不挑，得了新玩具，欢天喜地地走了。
    少年舒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难题。一般来说，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而他恰好非常缺乏时间。
    “还是不行，咳咳。”他丢掉烟头。整盒烟已经被他抽完，咳嗽更加严重。“不论怎样构建拆分，这个指令只能传送一人。还有传送所需的能量也凑不齐。”
    “那个人”给他的口令，与其说是传送，不如说是对研究所总部的威胁。一旦启动，似乎就会停止某个部分的运转，直到把目标传输回研究所，这部分才能重启。
    恶魔的契约，总需要祭品。那个人的耳语回荡着。
    【我对你充满信心。毕竟，你可是那恶魔的兄弟。】
    *
    只是那恶魔想不到的是，小舒并没有怎么想要活下去。他宁可那女孩能够见一见地面的太阳，而不是听他生编硬造的童话。
    倒不是他有多善良。从小他就擅于计算而不是共感，理解客观多于主观。自己命不久矣，那女孩充满生命力，这样交换，才算不亏。
    地面上的太阳和煦也酷烈，无常又轮转，不论怎么说，是真实的。
    “嘿，如果你可以出去，想做什么？”
    休息的间歇，他瘫坐着问。
    女孩正用烟盒推着药瓶玩，听到问话一愣。她一直想要去外面，但外面对她而言是一大团形状未明的云，很难说出具体的样貌。
    “故事！”她灵机一动。“更多的，故事，讲你！”
    “……”他笑得咳嗽起来。“那些故事都是别人的。等你出去了，将会拥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故事，怎么样？”
    “恩恩！”女孩立刻恢复了精神，眼睛亮晶晶地。
    根据他的推测，要完成传送，还需要一定的能量。而这个地下能够供给能源的地方……只有那条神秘走廊的尽头。
    女孩看着他有些迟疑。敏锐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