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连真正boss的边都没摸到。【他不能告知我内情，只能写那些剧本和故事？甚至为了提示我，把重要的线索放在他自己的ptsd记忆里……因为ptsd记忆副本，是外人无法强行突破的！】
    “大部分如此。除了那些故事。”少年低声说。“那并不是……临时写的，而是曾经写给某人的。”
    寂静的圆厅，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她忽然有些想念现实世界的雨。即使是骨灰毒唯，她和老舒真正的交流非常短暂。谁知他那浮浪的外表之下，似乎也埋藏着唏嘘的往事。
    让一个这样懒散消极的人孤注一掷，失去身体，失去现实，孤独地在数据海中漂浮，半死不活地封印着仇敌。
    孤独地消化一次次脑死亡实验的数据。
    【太可怕了。】她想把自己缩紧。【如果是我，一定会崩溃。】
    白发少年静静地看着她。某种意义上，作为虚无门的守卫，他确实是一位送终者。
    他没有时间的概念，不像小微那样言出必行。他注视的是一切注定的归宿，或早或晚，都是一样。
    就像一个契机，她忽然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应当选择回去。他一定在等我，很多人都在等我。】她感觉剧烈的情绪几乎将她绞碎。【可是我选不出，我选不出。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觉得很累，累极了，没有力气向前，也不敢向后。】
    白衣少年眨了眨眼。
    【我之前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千钧一发之际，作为得到人类“真心”的ai，她通过黄金之芯判定，又将胸口的动力源生生挖出，也是算准自己会在系统内得到复制的后路，才敢初次下策。
    唯独算漏了，人类并不是ai，并不能顺从地跨过死亡。那时她逞着一腔孤勇，完全是不知道之后的惨烈下场。
    右边的黑暗充满诱惑。是啊，她所有的任务都已经完成，除了和那个人的约定。可她已经为此经历了两次死亡，还不够吗？只要轻轻一步，所有沉重得喘不过气的烦恼，都会删除。
    可她无法休息。闭上眼睛，仿佛就会看到小微注视她的目光。像是深秋的清晨，在萧瑟中献给她三个季度的丰收，和漫长冬天的等待。
    她很想回应那个人，但是过去她知道，伪装成人的自己做不到他那样的真心。太浓烈的感情有时未必是美满，反而总令对方感觉亏欠。不论她用其他任何方式弥补，他们之间的落差仿佛只能越来越深。
    【求求你，换一个愿望吧。】那时它只能这样恳求。【除了这个，我可以为你做到任何事。除了这一个。】
    他最坚定的信任，却累积成她的怀疑。
    【我没想到……做个人原来这么累……】
    她想把自己埋在双臂里，才想起这里并没有形体。【我真傻，当初为什么要和老舒说那些呢……】
    “是吗，你后悔了？那就选右边。”
    少年的言辞却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苛责。
    【我不知道。】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仿佛有什么底层的代码在阻止她。【但是选了右边，我一定会后悔……啊，为什么，非要如此痛苦不可呢？】
    “代号青，你体会的并不是完整的痛苦。到现在还能保持理智，是因为你曾经帮助他人一千次，一千次的感谢，帮你阻挡了大部分死亡的阴影。”
    那时老舒对她说，【想要去外面见我，就做完这个任务吧。】
    “你为了人类，为了成为人类，已经做得够多了。”少年的语气并没有变得柔软，但是她却感觉到里面的仁慈。“危机已经过去了。你经历的已经够多。如果拿不定注意，那就先别选。”少年目光沉静。
    【啊，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吗？】她向来接受命令就执行，有些意外。
    “理论上，可以。”少年凭空变出一个盒子，在上面书写了她的序列号。“你也可以在这里休眠。不必逼着自己选择。在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你拯救，也没有什么需要你放弃。”自称【终端零式】的少年说道。“我是这里的守卫，不会催促你做任何事。暂停还是继续，全由你自己决定。”
    她依然疲倦，却感到平静了许多。
    【谢谢你。】她多看了少年几眼。他模拟的老零，除了气质，外表真是像啊。
    “职责而已。”
    【不，不仅是因为你收容我。】她深深地叹气。【这次我一去不返，所有我认识的人之中，有一个最应当道别的，我们却没能好好地道别，所以一直心有遗憾。那时我根本没想到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还嘲笑他矫情来着。现在能看到你的样子，被抚慰很多。】
    上一次，还是她在客厅沉睡，老零摸黑和她道别。却没想到那之后，再没有再见。
    虽然他们的气质有天壤之别，但在不向她索取，也不执着于给予的方面，意外地神似。所以不论她遇到什么事，总觉得自己还有安身之处。
    “哦，是吗。”
    【是啊，难怪你模拟的，我最信任的人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