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思考。在老舒所有的布置里，唯独这一点十分匪夷所思。
    那个魔王一般残酷的人物，几乎是无法谈判的。而老舒一定比所有人都更了解他的哥哥，所以……
    那念头仿佛一朵巨大的乌云突然覆顶。她怔怔地看着屏幕上跳跃的【99%】，操纵室外，苍白的人形实验体为了获得能力，已经开始了互相啃噬。
    【小青啊，这就是生命。】隔着投影，老舒ai曾经这样感叹。【所谓生命，就是以其他生命为代价，然后再成为其他的生命。】
    在野兽般的撕咬声中，她飞快地操作了起来。
    “忧忧陷入了ptsd副本？！”她对钟楼意识喊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钟楼已经对忧忧形成本能的恐惧。【别问我，我可不想知道。】
    在解锁的文件中，小青看到当初《来日钟鸣》公测之前的绝密档案。老舒曾经以个人的名义，邀请忧忧进入一处研究所，实际却是借着类似的技术引发全息幻相，然而将他重创。
    “……”小青回想忧忧一路的变态弟控行为，感觉无话可说。“他是来复仇的，他竟然是来找老舒复仇的？！”
    可老舒好端端的……额，活得虽然不太好，为什么要找死呢？
    她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再找能源补足。但是她一直受限于这个逻辑。人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既然能源只有99%……
    小青怔怔地看着紧急备用系统上的1%，喃喃道，“老舒知道能量只能推动到99%，所以他索性……将耗能极多的1%生物脑自毁，能源就刚好能够启动紧急指令了……”
    她不仅打了个冷颤。
    “……但是，作为系统的核心生物脑，人格ai化的老舒被剥夺了‘自裁’等一切可能有损系统的指令，以免导致系统瘫痪。”
    【小丑人咕有个大魔法师鸽鸽，会很多厉害的黑魔法。】
    “所以老舒提前诱导忧忧并将之重创，犯下留档的过错；忧忧也就成为了，最有资格处决他的人。”
    这对兄弟阔别多年，只为死亡重逢。
    等到她想通，ptsd副本中的忧忧，已经开始攻击幻相——实际则是，装载老舒大脑的箱体。
    “钟楼！”小青感觉大事不妙。“快阻止他！”
    【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
    精密运转的箱体受到震动，发出刺耳的警告。
    【机体严重故障，请尽快维护！请尽快维护！】
    借助受损而影响力降低的系统，小青边操作边喊，“老舒！我知道你的目的了，你快停下，我知道你听得到！”
    圣堂的忧忧，也借助强大的精神力，从临时副本里复苏。
    *
    “真遗憾啊，我的兄弟。”
    夕阳的光芒透入窗，照亮无数浮动的灰尘。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声音在圣堂响起。忧忧转身，看见围绕着蜡烛的空荡祭坛上，忽而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由投影组成的，半透明的老舒。
    老舒披着宽大的斗篷坐在石台上，只有脸部和手脚露在外。他看起来宁静祥和。
    “……只差一点，你就能真正杀死我。”他慵懒地拖着腮，仿佛一个等待晚餐端上桌的孩子。“就像当时的我一样。”
    忧忧的表情变了变，竟然透出几分狂乱的喜悦。
    “很好，很好。”他热切地说。“看来你终于懂得相互残杀的乐趣了。”他说着，向那幻影伸手。
    几排蜡烛被他碰倒了，液态的蜡油在落地瞬间凝固。然而他却扑了个空——这个老舒虽然看起来与真人无异，终究是个不可捉摸的幻影。
    老舒神态自然地穿过这个空虚的拥抱。
    “不是这样的，哥哥。”他不太情愿地站直了。“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忧忧优美的眉头终于一皱。“小舒，你是我的弟弟，我最了解你。你不可能对人类抱有希望——难道，是那个家伙……是那个家伙强迫你……”
    想到真真对老舒的各种行为，忧忧的眼底又开始泛红。
    “哦，不关他的事，虽然他确实是个辣鸡老板。”老舒撇嘴。“哥哥，因为我们之间的约定解除了啊。”
    他说得十分轻巧，但忧忧却觉得心猛烈地下坠。
    医院的晨曦，仰面而未曾流泪的少年。
    “因为和哥哥的约好了，我一直在努力地活下去。”老舒摊手。“只有哥哥放弃那个约定，我才可以将自己，设置为抹除对象。”
    【为了破除诅咒，黑魔法鸽鸽创造了一种狠毒的咒语，能将弟弟从王子的奴役中解放。】
    ptsd副本中的少年侧过脸，对他说，【为了活着，我已经很努力了。】
    少年休眠的身体，不断被复制的心脏，还有独立运作的大脑。每一个部分，都可以勉强说是“活着”。
    “只是，这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