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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散着围观还想要拍照的人,很多人从大楼里跑出来,也有很多人向大楼涌过去,脚步纷乱,声响四起。
大河,樱桃
各路媒体像爆炸一样报导着瀚海建筑工地有人坠亡的新闻。
这起本来不该引人注目的跳楼事件,因为扯上了季氏集团和它风头正盛又深居简出的少东家,变成了能拿来博人眼球、吸引流量的好话题。
郑嘉深夜从噩梦中惊醒,冷汗缀满了额头。
自从父亲出事,这几天以来他没有一晚能睡好觉,脑海里总会重现当天的画面。
他在风力强劲的楼顶,身边是警/察、消防员、谈判专家,面前不远处,是摇摇欲坠的父亲。
郑如山人生最后的画面,是左手甩着一只空掉的酒瓶,鞋子不知道在哪儿也掉落了一只。
郑嘉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颓唐的样子。
他的家世不好,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是父亲一手把他带大的。
虽然父亲在建筑工地工作赚不了几个钱,但是他从小也没有受过苦,同学有的他也都有。
青少年时期郑嘉自尊心强,不愿意和父亲同行,也不愿意父亲去给自己开家长会。当被问到父亲的职业时,他总是虚荣心作祟——“我爸爸是高级工程师!”
后来渐渐长大,等到自己参加了工作,他才慢慢能体会父亲的辛苦,更为自己曾经对父亲的嫌弃而感到愧疚。
可是……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父亲过上轻松安适的日子,父亲就以一个难以想象的方式离开了自己。
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切都不再来得及。
当时在楼顶,父亲嚷嚷着要见单位的领导,后来来了一个姓林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两句,父亲就一脚踩空滑了下去。
郑嘉想不通,人怎么可以像一片叶子,那么无法控制,轻飘飘地就掉下去了呢?而最令人感到痛苦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怪谁。
郑嘉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觉得整个世界的氧气,此刻都不足以供给他保持正常的呼吸。
宋秋辞刷着微博,翻看着铺天盖地的真假新闻。
虽然季氏在第一时间就发了声明,并且表示愿意配合警方调查,如果人事流程中有任何违规的地方都愿意接受处理,但阴谋论还是在网上发酵,对季南征本人的口诛笔伐甚嚣尘上。
当时在现场,很多人都听到了郑如山叫嚣季南征的名字,也在那不久之后就亲眼目睹了郑如山的坠亡。
围观者的联想、猜测,在网上叙写的添油加醋,把事件演变出一个畸形的脉络——
郑如山是一个有良知的员工,在无意中目睹了季氏少东家暗中进行的权/钱交易之后,本想进行举报,却被季氏抓住了家人的把柄进行威胁,愤恨无奈中只能以死明志。
三人成虎,加入编织阴谋论的人越来越多。
有的人把褚清宁和宋秋辞的那张绯闻偷拍照翻出来旧事重提,言之凿凿说这就是季氏与X色资本勾结的线索,季氏“卖女求荣”。
有的人编造谎言,据他六姑婆的小舅子的二表哥说,瀚海建筑在某某市的某某项目根本就是豆腐渣工程……
仿佛世界上所有熟知“内幕”的人都一夜之间如春笋般冒了出来,个个说得确有其事,用万分诚恳的态度撒谎。
宋秋辞看得心慌气短,大开眼界。
她把手机屏幕按灭丢到一旁,然后看着窗外出神。连她都这样了,不知道现在季南征心情如何。
自从那天从瀚海建筑工地回来,他已经忙得多日没见过人影了。
因为他的保护,自己并没有看见血腥的一幕,但是宋秋辞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会去回想那天细弱蚊蝇的“砰”的一声闷响。
那道声音,代表着一个活了五十六年的生命的消逝。
一切都烟消云散。所有的痛苦、不甘、挣扎、纠结,全都堙灭在了血泊之中。那个人当然也无法再开口,去为季南征证明清白。
宋秋辞想了想,随手拿上一件外套,出门打了个车去往季氏大楼。
晚上七点,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秋日煌煌,昼短夜长,京城的天色已如墨染一般暗下来。
这些天季氏因为舆论风波,业务上多多少少受到一些阻力。公司的氛围也被谣言笼罩,阴云密布。
往楼上走,门口的助理看见是她并没有拦着,只是朝季南征的私人办公室努努嘴,意思是人还在里面。
百叶窗关着,只有缝隙间透出微明的光。他这几天一直在加班,连大宅也没有回过。
宋秋辞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传来冷淡的一声 “进来”。
推门而入,偌大的办公室空旷,干净,没有人气。
季南征背对着门口,坐在面向落地玻璃墙的扶手椅上,胳膊撑着脑袋,放在膝盖上,正在闭目养神。
办公桌上放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