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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铜雀轻往四处里一瞥,果然,天子指挥部中列席人选与她当初南下时已有不同,清一色是师兄判断有意相助反对桓氏之士。
桓温自以为以逸待劳,终是武夫出身,不识庙堂经营,偏生儿子和他一样只会打架,算不上难缠。
当下局面之所以棘手,也只因为老贼本人确实太会打架,强到了她完全没信心在与其的单打独斗中存活的地步。
或许是此间沉重的法术压制,有意无意地削减了她的勇气吧。她拭了拭目,嘴唇甫张,只听一人说道:“桓温,当杀。”
来自背后的清朗声线续道:“战事至此,我军得胜已成大局,豪族诸位家主却或藉辞不进,或暗施手段,使得山河故地陷于叛逆之手,其心可想而知。除一桓温,正好杀鸡儆猴。”
这话确有见地,白铜雀回头去看他面目,不禁暗地惊异。
蓝道袍,白拂尘,雪衣净袜不沾红尘。
武当掌门,玄霄宫宫主灵真。
想不到谢青阳的面子这样大,把这一向不求名利的气派道士请进了军营。
更令人讶异的,却是他身后身穿黄紫贵衣的老道,一向被认为与桓氏亲近的龙虎山代天师张砡。
侄子与陈悠然同行北上,与桓温穷追不舍的恶势力相斗之事,似乎激起了老道心中潜藏的血性。本性上来看,白铜雀觉得他比老对手灵真要好。
在自己不清楚的角落,师兄的谋划一步步完成到位。无论是攻陷长安,还是寻出桓氏诸要人行踪并静待出手时机,看似路上已无重大障碍。
她开始怀疑师兄为完成这一切,所倚靠的情报来源为何。但听天子不发一言,众臣开始窃窃私语,她的视线扫向或识或不识的每一张脸孔。
忽然有人问道:“陈侍郎,就是在江陵城闹出大事来的那位陈悠然的父亲吗?”
说话者不出所料,是海宁陈家那该死一百回的中年秃头顽固。“是的,雍容兄有何指教?”
出身儒家南方一大文脉,却据传尽弃家传玄奇学问,修行外门横练般不成体统功法的中年人目光如电,战力显然远比传闻中为强。“陈枕阁是桓家的人!”
“他人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雍容兄这话留待陈家女儿真嫁到桓家后再说,还算合适点。”
陈家家主却表现出教她意外的精明。“是吗?说回头,桓温为何会与家传不到五代的陈氏结亲呢?我听说那天湘境无端响起的震声,与你们书院门下的陈家小姑娘关系可是不小……”
这家伙,定然知道了甚么!她盘算着开战后找个机会做掉这厮,百千个借着兵荒马乱掩藏的法子打着转,脸上也没了好颜色。
“镇压潜入湘水那头青蛟的大阵,是我亲自主持,不幸闹出声息惊动各位,不该由悠然担责吧。”
“杀鸡焉用牛刀。”陈雍容说道。“道长说各家家主心怀鬼胎,我看还不及我们的山主大人们不靠谱。飞影先生没了影儿,这位则一直忙着自家的事,尚在御前口出大言!”
灵真冷冷说道:“陈大人切勿将贫道牵扯进内。”
白铜雀本要接在他后头开口,没料得众人的话头一下子被牵起来了。天子默许主营中自由发言,言语不禁攻伐私语,先前把人们滞留于沉默中,也就是投身史上少有大事前夕的不安而已。
至于风险,大家都晓得全由天子和谢青阳背上了。
当下有人阴恻恻地说道:“陈兄,陛下要我们来是谈及对桓温的处置,以及单凭本部兵力进攻长安的计划。你眼里只有与岳麓诸君的私怨,想是瞧不见国家大事了。”
一人附和道:“倒不如像谢安、谢石两个老头子般躲到不见影儿!”
笑声比白铜雀想象的要轻。她嘴角轻翘,但听又有人道:“可及不上各位文人雅士满口为国效力,一个卒儿没出,嘴皮子上忠君了事。不见虞老有心有力,家中部曲全带了来投身大事?”
这回的笑声要大点。
“有些大人物,领的是朝廷俸禄,钱全花在自家事上。还得逢见了人,就吹嘘自己家徒四壁,满身只带着两三破旧经典。别人一翻,可不见书页里尽夹着金叶子!”
几个文官打扮的男子合起嗓子来反驳:“就有一片金叶,也庆幸能为北复河山双手奉上!”
“原来北复山河,靠的还是抛书本,可真长见识了。”
白铜雀暗皱眉头。清流中如谢、王等人是不会直接参与行动的,但有能力帮忙的也不至于只剩下一干争闹不休的烦人家伙。略有点地位的像陈雍容,此时已不开口,但也坐视着谢青阳最喜得见的混乱情形出现。
师兄曾向她指出,朝会闹得越乱,会中人物关系、出身利益越是乱成一团,声音响的越能出头。一群羊决不出该走向哪方,只可听从牧羊人发号施令了。
她没打算发号令,只注意听着言语。天子显然心意相同,径凝望布幔,再不曾对群臣之见作反应。
情况颇不寻常。
她瞧向营账末处,与一双泛着翡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