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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37

      门内的萧亦昭并不能全然明白此时舅公说的是什么,但他已经意识到舅公确然要对父皇不利。
    萧亦昭有些害怕了,不禁悄悄拉住了他母后的手,这时又听他父皇反诘道:“大将军如此言之凿凿,为何当初沈、齐两家遭难时却不见韩家援手?蚕食鲸吞倒是一马当先,如今再说这些话岂不是兔死狐悲假仁假义?”
    韩守邺闻言当即被噎住,随即大怒:“你!”
    萧子桁一身明黄负手而立,睥睨着韩守邺面露不屑之色,字字铿锵,道:“朕忘恩负义?还是尔等得寸进尺?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历朝历代莫不如是,偏我大梁臣位居君主之上,这又是何方道理?”
    “江左的天已经乱得太久了,”天子的声音回荡在群山之间,“今日朕便在此由尔等砍杀,成王败寇绝无二话,但若你败了,朕便要韩氏一族上下几百口项上人头,以正这君臣纲常,你敢是不敢!”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这一年已经是萧子桁登上帝位的第六年了,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假借风流浪荡的假面具隐藏自己的小皇子,而是亲手砍杀过齐氏一族的攻于心计的君主,如今他负手立在磅礴的行宫殿宇之下,已经蓄须的面庞显得尤其老辣稳健,令人见之便会生出臣服之心。
    然而韩守邺却并不为这般君威所慑。
    早已下定决心要将棋盘掀翻之人自然不会再囿于棋局的规则,如今齐婴已死,萧子桁的倚仗已经没了,他孤身一人被围困在此又能翻起多大的浪来?今日他韩守邺带了足足两万兵,而大内银甲军却不过五千之数,就不信治不了萧子桁这区区黄口小儿!
    韩守邺一念既定,也懒得再跟萧子桁废话,长剑一挥便要率领手下众将士摘了他外甥的脑袋,不料却见萧子桁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韩守邺耳中便忽闻利箭破空之声,他儿子韩非从一声断喝:“父亲小心!”
    随即立刻飞扑上前,一剑将从韩守邺身后射向他的冷箭劈成了两半!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
    韩守邺胯丨下骏马受惊,立即高高扬起前蹄长声嘶鸣,韩守邺大力拉住缰绳才稳住马,随即匆匆回头向身后看去——但见百步之外的山林之中忽而现出无数甲士,为首那人一身戎装,手握缠红大弓,一身洗炼之气——正是当朝车骑将军,裴俭!
    萧子桁藏了后手!
    韩守邺和韩非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未及说话,便听萧子桁扬声道:“逆臣作乱,祸我社稷,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裴俭!朕命你生擒韩家父子,其余人等,降则不杀!”
    天子声如金玉,层层回荡在群山之间,一时宛若神谕降世,而裴小将军则斩钉截铁领命,山林之中潜藏的将士此时纷纷冒出头来,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令闻者皆胆寒。
    然而韩守邺脸上却并不见多少慌乱之色。
    他朗声大笑,笑声开怀畅意,大声道:“萧子桁!你自以为聪明,实则不过尔尔!”
    他猛地一挥手,韩非从便示意身旁的副官向半空之中发了一枚火箭,亮光乍然冲上淆山的天空,随即山下便响起山呼海啸一般的兵戎之声。
    韩守邺……也藏了后手。
    笑话!他行的是谋逆之事,怎会不慎重?怎会不把事事都考虑在内?
    那裴俭十年前不过是石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都统,结果却在蒋勇被杀的那一年不知为何入了齐敬臣的法眼。他一直暗中提携这个小都统,后来还在北伐之战中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在见山关一役立下奇功、险些斩了如今已故的北魏老燕国公的首级,可谓一战成名而天下惊。
    这五年齐敬臣更是明目张胆扶植庶族,裴俭也跟着水涨船高,但凡由齐敬臣主理的战事他都会带兵上前线,身先士卒屡立战功,如今未及而立便已经升为车骑将军,是萧子桁最为爱重的武官之一,多年来一直蚕食分化着韩家人手中的兵权。
    他摆明了就是齐婴的人,韩守邺怎么会不防?
    韩守邺布这局棋布得太久了,他把一切都想到了,甚至除了裴俭他还防了其他人,譬如齐家的几个旁支,齐枫、齐峥、齐庭,凡是淆山方圆五百里之内所有带兵之将他都一一盘点过,要么在他们身边埋了暗钉,要么就提前将他们调往了边地,今夜都绝不可能来此坏他的大事!
    绝无疏漏!
    一切在此一搏!
    淆山空旷,短短的几个闪瞬之间形势却一变再变,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感到晕眩。
    而殿阁的大门之内,年幼的小太子已经明白了门缝之外的一切都不是游戏、不是玩笑,他的舅公是真的要杀死他的父皇,此刻横陈在他眼前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刀山火海、人间炼狱。
    他忍不住开始发抖。
    “母后,”他哭了,小小的手紧紧拉住他母后的裙摆,“昭儿害怕,昭儿害怕……”
    他不敢再看门外了,只回过身想扑进母后怀里,然而他的母后却强硬地将他推开,她的那双手紧紧扣在他幼小的肩膀上,逼迫他睁大眼睛看着门外的一切,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