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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他的音信让沈西泠异常惶恐不安,但她毕竟跟小时候很不同了,不是只有他给予回信才能知道风荷苑以外的消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门路,很快便知道齐家如今陷入了怎样的境地,甚至也知道齐婴被夺权,如今几乎是被软禁在了本家。
惊闻此讯的沈西泠恐惧到难以自持。
她或许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明白这种恐惧,因为如此朝夕瞬变的光景四年多以前便已然在她身上发生过一回了,那场浩劫夺走了她父亲母亲的生命,同时也让她流离失所。
她无法想象这一切会落在齐婴身上。
她为此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拼命地思索她应当如何做才能帮上他,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找不到哪怕一条路子——她拥有的仅仅只是一点财富,而在无边的权力面前那什么都不是。
……她仍然是那样羸弱不堪、百无一用。
时光在这样的等待中一天一天过得缓慢极了,水佩她们想劝她开怀些,但这当然是没用的,何况即便是丫头们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整个风荷苑都沉郁了起来。
唯一毫无变化的大概就是荷塘中的新荷了。
它们正值花期,从淤泥中脱出身来开得潋滟又清净,微风徐来芬芳无比,只可惜如此胜景今年却无人赏玩,倒是显得寂寞了许多。
而到四月末,风荷苑忽然来了许许多多穿甲佩刀的官兵,要缉拿沈西泠入狱。
这样的场面更是同她儿时的记忆如出一辙了——同样是家族倾覆的大祸、同样是被官兵忽然闯入、同样是要入狱,不同的似乎只是从当年那个破落的小院换到了风荷苑而已。
她身边的丫头们都是长年在齐家伺候的,平素被人高看一眼还来不及,又哪里见过这等凶险场面?自然一个个抖如筛糠慌不择路,沉稳如水佩都吓得白了脸,被官兵锁拿住以后更慌了神地大喊:“你们是何人?凭什么抓我们?”
那些官兵才不理会,将人锁住以后便粗暴地推搡着她们走,子君吓得哭了起来,却还外强中干地补了一句:“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可是齐家的人,是在齐二公子跟前伺候的,你们如此这般行事,就不怕我家大人事后同你们算账么!”
齐家一向是奴婢们的倚仗,尤其齐二公子的名号更是好用得紧,平素她们在外无论碰上什么难事,只要将二公子的名声抬出来便没有解决不了的,哪料这天却出了变故,那来抓她们的官兵一听她们提起齐家、提起齐婴,不但不速速对她们恭敬起来,反而露出了嘲弄之色,对她们说:“算账?你家主人如今自身难保,有没有算账的机会还两说,哪来的工夫管你们?”
这一句话让风荷苑中人的心沉入谷底,而沈西苓则愈发感到……
……寒冷无极。
尚方狱。
这是沈西泠平生第二次踏入这个牢狱了,上一回来此时她的身边有母亲陪同,在这里头一回真正见到了沈家人,听着他们无休无止地辱骂着父亲,聒噪不已。
这回倒是安静了些许,因水佩她们都并未跟她关在一起,她独自被囚于一间牢房之中,与她为伴的仅有硕鼠,以及牢房中夏日里依然逼人的阴寒气。
除此以外与她打交道的便只有时不时来送饭食的牢头了,他们进来的时候总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她,难免让沈西泠想起当初在东南别院时杨东对她做的事,好在这些牢头只是以猥琐的眼光看一看她、其余也没做什么,但他们走出牢狱后聚众发出的淫丨笑声却仍让她深为恐惧。
这样的境遇自然很容易引人伤怀,但比起她自己的遭际,她更挂念齐婴。
她从未如此牵挂过一个人。
她不敢想象他此时境遇的艰难,一丁点也不敢,可是她又不由自主地一直在想,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想,魔怔了一般。她想他此时在做什么,他的家人怎样了,齐大公子和齐三公子是否洗脱了罪名,他是否已经官复原职,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又犯胃心痛,他是不是很累,他是不是又一夜一夜地熬着……
她终日这样想,从牢房内狭小的窗子漏进第一丝光时开始想,一直想到日头全然沉落,牢房中只有一片黑暗。
她很快就瘦了一圈。
她原本就很纤细,如今更是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但她依然吃不下饭,并非因为嫌弃尚方狱中的饭食粗糙,只是吃不下。
她想见他,特别特别想,却并非因为她想像往日那样从他那里索取宠爱与安慰,而是……她想照顾他。
她想保护他。
沈西泠靠在尚方狱湿寒的墙壁上望着无声地流泪。
这满天的神佛啊,不论是谁都好,请让我穷尽我的一切,去保护他吧。
那或许就是她与他之间最难捱的一次分离了。
诚然这段日子并不是很久,从三月分别至今也不过两月而已,可每一个刹那都无穷无尽的漫长,让她的心时时刻刻都像在被蚁虫啃咬。她有时实在在那间逼仄的牢房中苦痛得受不了了,便不得不翻来覆去地回想以前发生过的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