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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宁搁下了手中的茶杯,沉默不语。
傅然扫了他一眼,又笑了笑,换了个语气说:“不过我倒真是很佩服你二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齐宁今日本就是憋着火来的,结果人刚坐定没一会儿,已经听傅然提起他二哥两回,自然难免愈发不快,又被勾出了一股更强烈的、对他二哥的不满。
他沉了脸,对傅然说:“有什么好佩服的?你还当我二哥是什么大义之人?不过就是沽名钓誉罢了,还言而无信寡廉鲜耻,不提也罢。”
这话说的便有些不得当了。
若是对着旁人,纵然齐宁再是怒气上头,也不至于嘴上无禁说出这样不知分寸的话来,只是傅然不同,他在齐宁面前早就说尽了他嫡出兄长的坏话了,有他这么一衬,齐宁便下意识地觉得有了托底,说起话来便百无禁忌。
傅然也的确是他的知己,一见齐宁不快,当即便开始随着他说,道:“是是是,沽名钓誉沽名钓誉,他为了他自己的名声,把你们家也给害了——我听我父亲说最近要兴兵了,也是你二哥的主意,说是为了以此掩盖他自己在春闱中的过失——真了不起,为了一人之得失,举国都要跟着折腾,仗也是说打就打。”
这一席话把齐宁的火越拱越高,他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明眼人,既不畏惧二哥的权势、又不像四弟是个扶不起的软骨头,一时只觉得和傅然甚为投机,乃至于这辈子跟任何人都没那么投机过!
恰好酒楼的小二上了酒菜,二人便一道一边喝酒一边畅谈,各自说着自家兄长的坏话,一个赛一个的酣畅淋漓,一个赛一个的口无遮拦,令齐宁甚感痛快。
只是这痛快是短暂的,待它过去后,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多的迷惘。
说到底,他和别人痛骂二哥有什么用呢?口舌之快罢了,自己照样还是什么都比不过二哥……他不如他有权势、不如他受家族器重,也不像他轻易就能得到美貌的文文妹妹……自己只能嫉妒他,并继续一无所有。
今日过后他又该怎么办呢?再努力读书几年、下回再考乡试?要是还考不中呢?本来科举就千难万难,他二哥如今这么一弄,士族更难入仕,那他要想考中岂不就更不可能了?若他什么都没有,又能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到时候难道还要他像他四弟一样去人家门上大哭大闹摇尾乞怜吗?
他绝不!
可他往后又该怎么办呢……
齐宁正在醉意中乱七八糟地想着,又听坐在自己对面的傅然说:“敬安,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齐宁见他言语间颇有些犹豫,感到奇怪,说:“你我之间何须说话如此吞吞吐吐?直说就是了——可是有忙要我帮?”
傅然刚吸了五石散、又饮了酒,此时是一身的热气,便敞开了衣服仰靠在椅子上,显得格外懒散落魄,又有种奇妙的自在逍遥之感。
他朝齐宁举了举杯,说:“也不是要你帮忙,只是我这儿有桩来钱的生意,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做。”
齐宁听言一愣:“做生意?”
傅然仰头饮尽杯中酒,大声笑言:“正是生意!商贾之术为你我家族所鄙薄,可说到底,还是这黄白之物可靠,买得来舒服也买得来畅快,不比天天待在府门之内读那些酸书来得强多了?”
这话真是正正好好说到了齐宁心坎儿上,与他的思虑不谋而合!
他当即便心中一喜,只是仍有些许疑虑,又问傅然:“是什么生意?……能赚多少?”
傅然本是仰靠着坐的,此时却坐直了身子靠近齐宁、朝他招了招手,齐宁立刻附耳过去,听傅然道:“稳赚不赔的买卖,若是做得好,一年得有个……”
他不再说,只比了个“三”的手势。
齐宁看着他的手势吞了口口水,试探着问:“……三百两?”
傅然却大笑,说:“多十倍。”
三……三千两?
齐宁大惊失色!
这……这是什么生意竟赚得这样丰厚!
他怕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不敢轻信,连忙问傅然究竟,傅然一贯懒散的神情显得兴奋起来,低声问齐宁:“敬安,什么东西最生银子?”
齐宁皱眉,又听傅然自问自答曰:“正乃其本身也。”
钱生钱……
齐宁有些不确定,想了想问:“你是说……放私债?”
傅然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齐宁又吞了口口水,问:“几分利?”
傅然比了个“四”的手势。
“四分?”齐宁的眼又瞪圆了,“你疯了!这可是违逆律令的!”
民间放私债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尤其饥荒年间更有豪族大放粮债,只一邑便可得息十万钱,真乃一本万利。只是后来私债之风过盛,致使借债者无力偿还,反而不利于民生安定,大梁便制定了律例,明言每银一两,止许月息三分,不得多索,也不得息上增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