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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氏早已将沈西泠笄礼的一切打点好,从堂屋的布置到嘉礼中一切要用到的东西,一应妥妥当当,另还延请了少数几位宾客前来观礼:齐家的两位小公子都来了,宋浩堂孟莺莺夫妇也在,另还有二三位与沈西泠算是亲近的生意上的朋友,其余再无旁人。
今日行笄礼,女儿家自然是要好生收拾妆扮一番的,水佩和子君因今日分别担了赞者和有司的职,此时正在堂屋跟着尧氏忙着张罗准备,并未在沈西泠身边伺候,是以眼下握瑜院里只有风裳留了下来为她梳妆。
风裳梳妆的手艺是几个丫头中最好的,今日因逢嘉礼,她便更是卯足了劲儿要露上一手,体贴地为沈西泠换上采衣采履后,又为她梳妆打扮,委实精细得很。
沈西泠则全不在意这些,只不断问着齐婴回来了没有。
六子一直站在她门口,听她问一回就跑去正屋看一眼,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最后一趟去得格外久,沈西泠坐在屋内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才听见六子跑回来回话,隔着门听见他喜滋滋的声音,边喘边说:“小姐,公子回了,已经到堂屋了!”
沈西泠闻言长舒一口气,总算露出三个月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颜。
他回来了。
他总算回来了。
风裳从背后瞧着,见铜镜中映出自家小姐潋滟不可方物的一笑,便如同满建康的花一刹那满开了一般美得惊心动魄,心里于是也跟着石头落了地,想着公子可算回来了,不然她们小姐这个礼可怎么过?
她也跟着欢喜起来,梳洗打扮得更加起劲,只盼着让自家小姐美得天仙一般、让公子瞧一眼就舍不得再走。只是她们小姐却不太配合,一听说公子回了便坐立难安,时不时引颈向外头张望,又总是催问她何时才能收拾好,催得风裳哭笑不得,只得一边安抚一边加快了手脚,速速收拾了个停当。
此时堂屋之中也是一派热闹。
仆役们来来往往四处安置,尧氏也细细检查着四周有无不妥,随着一并过来观礼的齐四公子百无聊赖,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四处乱瞧。
这一瞧不要紧,倒瞧出他三哥齐宁今日的不同寻常来了。
他三哥今日似乎情绪格外激动,坐一会儿站一会儿,总是不得消停,进门还没多久,手边的茶已经换了好几盏,额上还不停往外冒汗,令齐乐瞧得十分诧异。
他打量半晌,实在颇有些担忧,便凑上前去问:“三哥你这是怎么了?出了如此多的汗,莫不是生病了?”
齐宁闻言斜了弟弟一眼,心说你这傻子懂什么?他哪是生病,只是紧张罢了。
今日文文妹妹及笄,他便要向她表白心意了,随后还要同她求亲。虽则此前他二哥已经半点了头、这门亲事便已经算是成了一半,可他也担心节外生枝,心想万一文文妹妹本人不点头可怎么是好?眼下自然心中焦灼,只觉得比起应举的紧张也不遑多让。
齐宁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同他文文妹妹说上话,便实在没有心力搭理他四弟,只摆摆手将他打发了,口中颇有些不耐烦地说:“去去去,自己一边儿呆着去,别来闹我。”
齐乐一瞧他三哥语气犯冲,自也无意再去讨没趣儿,撇了撇嘴便将头扭到另一边,不再跟他三哥搭话了。
过了一会儿,齐乐又听见门口奴婢们行礼的声音,一转头,正瞧见他二哥绕过屏风走进了门,身上还穿着朝服,似乎是紧赶回来的。母亲也瞧见了他,几步便迎了上去,略带埋怨地同二哥说:“你可算回了,文文那边儿都打发人来问过好几回了,你再不回我可没法子再替你哄人。”
他二哥闻言神情似乎凝了一下,随后便恢复如常,说:“刚刚下朝,回来晚了。”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同下人问了问时辰,又转头吩咐一个婢女道:“快去方小姐院子里问问可收拾停当了?吉时就快到了。”
那婢子遵命去了,二哥便也走到他们这边坐下,齐乐这时又瞧见他三哥凑到了二哥身边,小声同他说了几句话,二哥听后神情有些……奇怪,随后扫了三哥一眼,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他三哥似乎大喜,又同二哥耳语了几句才回到位子上坐下,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
齐乐心里犯嘀咕,不知他三哥在瞎高兴些什么,依他看,方才二哥看三哥的那个眼神明明就没透着什么好气儿。
齐乐正疑惑,却来不及再问齐宁,只因吉时已到,笄礼便要开始了。
沈西泠踏入堂屋时,第一眼就瞧见了齐婴。
那时堂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他坐的地方也并不显眼,可她自屏风后一转进来,还是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所有人都在看她、赞叹她的美丽,而她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
瞧见他的那一时她的心就定了,此外又另浮起一层让她自己也琢磨不透的情绪,似悲似喜。也许是太久没见过他的缘故,她那时竟险些当众掉下泪来,她深觉自己荒唐,又想她若现在真是哭了,今日这笄礼便算黄了一半,她可能不能如此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