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23
公子没再说什么,等她抬起头再看去的时候公子已经走远了,而她则发现自己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一旁的六子还懵懵懂懂的,凑上前来问水佩道:“水佩姐姐,公子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瞧着脸色不大好……”
水佩顾不上答他,一回过神来便又快步走到马车旁,刚琢磨着要进去瞧瞧,就听自家小姐的声音隔着一道帘子淡淡地传来:“水佩姐姐。”
水佩一听小姐叫人,连忙应了一声,又听她说:“咱们回吧,劳烦姐姐一会儿坐在外头,我想独自待一会儿。”
她的语气温温柔柔平平静静,乍一听与往日一般无二,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但她不想让人进去总是有些反常的。水佩心中担忧,却也不好逆着她的意思,闻言只好说:“……好,那咱们这就回了。”
从枢密院的后巷出来,街上人声渐沸,下了学堂的孩童追逐笑闹,街边的摊贩吆喝叫卖,处处都是热闹。
沈西泠直到这时候才敢在车内小小地哭出声。
她本是不想哭的,一来显得自己软弱又没长进,二来也怕教水佩六子他们看了忧心。
她拼命地劝自己,说他只是近来太忙碌了,说他并没有冷落疏远自己的意思,可心中的委屈和害怕还是一股一股地往外冒,令她怎么压都压不住。
她早就长大了,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孑然一身一无所有的小姑娘了,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去负担许许多多人的生计,还可以与商道上的虎豹豺狼分利争食。
可是一回到那个人面前她的一切成长都仿佛立刻作废了,他教给她的冷静理智全成了泡影,她是那样无力和软弱,就如同她当年第一次踏进风荷苑跪在忘室中求他时一般。
她好像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懦弱无能的小孩子。
她哭了,哭得很小心,用手牢牢地捂着嘴,但破碎的悲声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到,她不确定街上的声音是否足够遮蔽她的哭声,便不敢无所顾忌地嚎啕,只敢小心翼翼地呜咽,心中的孤寂和悲伤已整个将她裹住。
她哭得有些抽噎了。
恰此时车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车内坐的可是文文妹妹?”
沈西泠听声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听出那是齐宁齐三公子的声音,又察觉到六子停了马车,听到水佩正同三公子见礼。
她心中懊恼,不知怎么偏偏这时遇上了熟人,赶紧一边擦着满脸的眼泪,一边轻轻清了清嗓子,坐在车内回道:“车外的可是三哥哥?”
马车外正是齐宁。
他今日本是穷极无聊出府闲逛,哪成想半路瞧见一辆马车像是出自风荷苑的,仔细一瞧又见车外坐的那个婢女面善,想了片刻方想起来那是文文妹妹身边的大丫头水佩。
这一下他甚为欢喜。
自除夕那夜同二哥交谈过后、听二哥的口风颇有松动,他便觉得他与文文妹妹的婚事已经成了一半,此时在街上又恰巧碰见了她,遂更觉得这是天赐的良缘,他们是注定要喜结连理凑成一双的!
齐宁欢喜无限,心想倘若能抱得文文这样的美人入洞房,那他这些年在功名上的不得志便足可以一笔勾销了——有了文文妹妹陪伴在侧红袖添香,他还求什么呢?
齐宁欢喜着,却也晓得要注重风仪,他克制着自己的喜悦,走到车窗畔得体地说:“正是我,今日恰出来走动,哪想到就碰上你了,也真是巧——文文妹妹这是要去何处?”
他话音落下,过不多久就听他文文妹妹的声音从车窗里传来:“三哥哥好雅兴——我今日原是出来看生意的,现在要回去了。”
他文文妹妹的声音泠泠动听,叫“三哥哥”时尤其动听,便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嗓子了,直听得齐宁心旌摇曳。只是仔细听来,又觉妹妹声音有些许的低哑,虽然只是一点点,可还是被他发觉了。
齐宁皱了皱眉,颇有些担忧地问:“妹妹最近可是染了风寒?天气尚冷,可要记得添厚衣。”
车窗内半晌没有动静,齐宁有些不放心,又叫了妹妹两声,随后才听得人答:“有劳三哥哥挂念,我省得了。”
齐宁闻言眉开眼笑,觉得那声“三哥哥”更加悦耳了,真要酥了他一身的骨头,他心里痒痒得很,迫切想见上她一面,以解近日来心中对她越来越深的旖思,遂耐不住问:“妹妹若不急着回去,不如随我一道去前面的茶楼中小坐片刻?你我也是许久不曾见了,正好说说话。”
一旁的水佩听了三公子这话,心中觉得不妥。
一来她们小姐已经长大了,又是未出阁的,再同男子私底下会面便有失体统;二来她方才虽听得不真切,但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车厢内的哽咽之声,她担心自家小姐刚刚哭过,此时还不好见人呢。
水佩是最体贴的,一番思虑后便主动上前一步,客客气气地同齐宁说:“三公子有心,只是我家小姐稍后还有些事要打点,这回恐怕要辜负公子美意了。”
这话是托辞,齐宁听话听音,自然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