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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人是不是过得欢喜。
韩若晖透过桌案上的铜镜瞧见自己身后丈夫的神色,见他眉宇间一派清明,又似乎隐约透着对自己的怜惜之色,便已知他心中所想。
他二人青梅竹马,又成婚多年,早已知晓彼此的性情。齐云就是这样的人,随和到了骨子里,也谦让到了骨子里,几乎从不与人相争,她当初爱他,也是爱他的这份风骨、这份淡泊。
韩若晖叹了口气,在铜镜中与丈夫视线交汇,脸上也露了丝笑,说:“罢了罢了,你心里若没有疙瘩,我又计较个什么劲儿?我其实只是张罗这宴席张罗得有些烦了,这才抱怨几句,也不是真往心里去。”
齐云见她夫人脸上笑意明朗,知她是真的并未介怀,心下立时松了一口气,为夫人捏肩于是更加殷勤,还笑着说:“是是是,夫人大度,夫人大度——待此事过去,还得让敬臣好生来谢过他嫂嫂才好,让他也晓得夫人的辛苦。”
韩若晖撇了撇嘴,没再顺着这话说下去,换了个坐姿,又将丈夫推走,说:“得了得了,你快去休息吧,别在这儿烦我。”
齐云当然不走,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到夫人身边坐下,执灯为夫人照明,夫妻二人一同熬了个通宵。
时至初七,齐家府门大开,广宴众宾。
登门的贵客多不胜数,险些就要踏破齐家的门槛,往来贵胄络绎不绝,各自都备下了奇珍异宝,一来是敬献给如今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的小齐大人,二来也为讨好左相齐璋。
庆华十六年,齐璋已五十有四,虽仍高居相位,但于朝事已不若前几年那样抓得紧。
众人觉得这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相爷生了齐云和齐婴这一双好儿子,足可以早早从位子上退下来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了。想那长子在尚书台稳扎稳打,次子又在枢密院独揽大权,这齐家已经是登峰造极贵不可言,相爷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家族有此倚仗,众宾客便越发觉得相爷气韵威严,此夜端坐在正堂主位之上,虽少言寡语却让众宾不敢高声语,心中甚是敬畏。
不过众宾客把眼风一转,又瞧见了此刻宴席上齐家的另外两位小公子:三公子齐宁,四公子齐乐。
说起来,这两位庶出的小公子就不如他们那二位兄长来得成器了。四公子齐乐今年十七岁了,上一个乡试年才勉强算考过,得了一个举人的功名,三公子则比他弟弟还离谱些,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还连乡试都没考过,更谈不上去摸会试的边儿了,枉费齐家特意请了王清王先生亲自教了他二人多年。
众人一看,心中略略一平,想这齐家如此肥厚的沃土,那不也是栽出了几根烂葱么?可见自家的子孙也未见得就是多么的不成器,只不过是比不过齐云和齐婴罢了……
他们如此这般想过,心头便终于一宽,再转头看了一圈,又见着了齐家旁支的各式人物,却独独没瞧见今日这宴席的正主:齐二公子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至今仍未露脸。
这下儿可急坏了今日登门的众宾客。
他们可是挤破了脑袋才在今日挤进了齐家的大门儿,又一个个费钱费时地四处搜罗奇珍的贺礼,就为了在这位平步青云的小齐大人跟前露个脸,以获得这位大人的提携和垂青,若是这个正主今日不露面,那他们岂不是白折腾了?
众宾心下大急,继而纷纷交头接耳相互打听,后来才听说是小齐大人今日应召入了宫,想来是还在陛下的御书房里,一时耽搁了时辰。
梁皇的身体近年一直不大爽利,前几年本已经有了要戒五石散的意思,结果这两年不知怎么又沾上了,还吸食得比原来更加起劲儿,身子当然是每况愈下。百官们面上虽然喊着陛下千秋无期,实则回到家里关起门来却都纷纷算着他薨逝的日子,并都觉得不会太远了。
这种大半个身子都进了皇陵、就剩一个头皮点儿露在外头的人,还拖着人家小齐大人说什么朝事!建康的贵胄们一个个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表面上虽言笑晏晏,暗地里则纷纷不着痕迹朝齐府的大门口扫去,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齐婴赶紧出宫回府。
大抵是众人的祈愿太过虔诚以至于感动了上苍,到了宴会的中段齐婴终于姗姗来迟。
众人先是听见齐府门口传来车轮辘辘和铜铃摇曳的声响,继而便纷纷引颈张望过去,于是就瞧见那位名声煊赫的大梁枢密院正使、如今官居正二品的齐家嫡脉,缓步从府外踏进门来。
二十四岁的齐敬臣,同三年前相比殊异良多。
当年他方行冠礼便在朝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随后一路升迁至官四品,彼时固然惊才绝艳,却仍有些少年模样。如今三载过去,他的气韵越发稳健,周身的书卷气更是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久居高位之人所独有的深沉,那双漂亮的凤目更显得华美,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一概遮掩得密密实实,不能被外人窥见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单方面宣布“X年后”是全世界最能引发作者舒适感的汉语,属实有爽到PS:看到有天使问这本一共几卷,长卷的话还剩两卷(三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