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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诸臣队列。
    这时,有小黄门匆匆上殿,向刘琥传讯道:“禀陛下,晏武侯自北疆归来,在殿外等着见驾。”
    刘琥大喜,手一撑,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眼前的十二旒都晃的乱了,撞成一片轻微的脆响,大声道:“宣!快宣!”
    在“宣晏武侯觐见”的传讯声中,陆维头戴高冠,身穿黑锦鎏银的侯爵朝服,登上了这座金銮宝殿。
    所经之处,众臣无不侧目,脸上露出或惊讶或嫌恶的神情。
    昔日奉京城中最俊美的郎君、无数深闺女子的梦中人,此刻因为左脸那道深刻狰狞的伤疤,已经貌若凶鬼恶煞。
    刘琥站在金銮殿上,龙椅之前,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心爱之人,带着那张被毁去的脸,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心中不由大痛,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一时又无物可支撑身体,颓然坐倒在了龙椅之上。
    此时此刻,他为陆维不肯回复自己的私信找到了理由。
    是的,他和陆维是两情相悦的……陆维之所以不回他的信,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陆维的容貌毁了,无法再面对自己啊!
    陆维真傻……真傻。
    自己虽爱他俊美无双,又岂是那种只看外表的,肤浅的人?无论陆维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打小陪着自己一起长大,被自己放在心中爱慕的那个人啊!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因为容貌被毁这种事,就刻意疏远自己呢?
    第9章
    陆维目不斜视的走入殿中,依礼制向刘琥叩拜之后,起身垂手而立,静候帝王问询。
    在陆维起身的时候,刘琥发觉他比从前瘦了许多。
    陆维甫回京就来见驾,换上的侯爵朝服是三年前在京中的旧物。那套黑锦鎏银的朝服穿在三年前的他身上,原本是很合体的,如今却显得宽大。
    玉带扎在腰间,亦只得窄窄一束。
    当然,陆维的骨架生得好,纵然衣裳宽大,穿在他身上与从前相比,亦别有一番飘逸的味道,仍是好看的。
    但身为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陆维竟有了弱不胜衣之态,刘琥见此心中不由又是一痛。
    此时此刻,刘琥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原谅了陆维。
    刚想张嘴,询问陆维在北疆的经历,只见秦左相忽然出列,扬声道:“罪人陆维私通金蛮,收受敌国贿赂,叛国且意图谋反,奉陛下旨意就地擒拿,押入诏狱待审!”
    话音刚落,就见左相袍袖一摆,百名早就埋伏在殿内的刀斧手呼啦啦上前,将陆维牢牢包围在其中。
    刘琥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金殿之上,闪着森寒光芒的利刃如同密林一般,齐刷刷对准了陆维。
    刘琥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是,他在两个月前,是得到了陆维在北疆收受金蛮财物的消息。之所以这么快就召陆维回京,也多少是因为对此起了疑心。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将陆维打入诏狱。
    诏狱是什么地方?
    自开国以来,诏狱便自成系统,不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法司管辖,而是由皇帝直接控制,本是用来集权、方便处理□□的一个工具。
    不过现在的诏狱,却不由当今天子刘琥控制,而是被以左相为首的勋臣党牢牢把持。
    但凡入了诏狱的人,皆受酷刑逼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期间不蒙恩赦,没有在里面能撑过三年的。
    本朝国祚的近百年间,听闻自己被打入诏狱,即刻当场自尽的臣子和王侯,数量总计多达近千名,可见那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陆维却并未惊慌失措。
    他立在刀丛戟林之中,腰背依旧挺直,宽大的黑色鎏银朝服穿在他身上,令他看上去如同一头濒临绝境的孤高黑鹤。
    他垂下眼帘,睫毛在眼底投出一弯黛色阴影,平静的望着距离自己身体不足五寸的刀锋,淡淡道:“陛下……认定臣是罪人,要将臣押入诏狱吗?”
    刘琥见陆维这般,顿时柔肠百结,在龙椅之上摇着头,刚想解释,却见左相爆发出一阵大笑,朝陆维高声道:“陆贼,这自然是陛下的意思!就在你进殿之前,陛下已经下令处置于你!”
    说完,张开双臂,有些忘形的朝大殿四顾了一圈,“这满殿的文武百官,皆是见证!”
    刘琥闻言,悚然而惊。
    再望向殿下的百官,没有一个反驳左相的言论。而左相再怎么强势,也万万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表欺君的言论。
    那么,他是真的下过……将陆维投入诏狱的旨意吗?
    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掠过,陆维进殿之前,左相那篇让他走神的亢长疏奏!
    这条老狐狸!
    刘琥在心中骂着左相,却又不能反驳左相的话。
    他刚刚同意了左相的奏言,如果现在当场反悔,说自己是因为没听清才同意的,他帝王的威信威仪何在?如何统御群臣?
    刘琥这边正在心中百转千回,只见金殿之下,陆维惨淡一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是陛下要臣的性命,臣又怎敢不从。”
    刘琥见陆维此番情态,忽然想起了本朝近百年间,那些因被打入诏狱一事,而当场自尽的近千人。
    陆维身前的刀锋,距离身体不足五寸。
    陆维刚回朝便被赦令押入诏狱待审,想必已经心灰意冷,此时只要用力往前一扑……
    刘琥顿时心中大急,当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殿上失态的指着陆维大吼道:“不能让他寻死!把他捆起来!”
    刘琥全身都在发抖,直至看到陆维被五花大绑押跪于殿前,刘琥身体的颤抖才渐渐停止。
    陆维自幼与刘琥一起长大,陆维的身手如何,刘琥是很清楚的。然而从始至终,陆维都没有进行过半点反抗挣扎,顺从的让人绑了他,顺从的任人按着背脊,跪倒在刘琥脚下。
    从始至终,陆维只是用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平静的看着金殿之上的刘琥,直至被人按下头颅,再也看不见。
    陆维的头深深低下,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弯了弯棱角分明的薄唇。
    刘琥这人……跟记忆中的一样有意思。
    从前他刚创业的时候,常常需要和人商洽和谈判,学过一些微表情解读,同时也学习过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
    刘琥初闻他被打入诏狱的吃惊、听见左相言论的犹疑不定,以及命人将他捆起来时的失态,都尽收他的眼底。
    他很清楚,刘琥虽对他有疑心,却只打算剥夺他的兵权,并不想要他死。要他死的,是以左相为首的勋臣党。
    清流党,应该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左相今天所用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以帝王的名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往他身上安了叛国谋反的罪名,这是豆腐拍在灰堆里,怎么洗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