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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生便已位列仙班,生来高人一等,功德自然无量。我们呢,不过尘俗间的凡物,偶开灵明,从此苦苦修行,用数千年的时间,才能换得与你们平起平坐的机会。”司泉轻挑起眼尾,露出几分看戏的神情,“不过沈爷当年连这个机会都被那条龙给搅没了……”
    他说着,手按着床慢慢向白则靠近:“龙是海上的王,是万兽之首,可只是如此,便可定生杀予夺了么?”
    白则痛苦地闭上眼,解释道:“他已经被佛祖带去西方思过了……”
    “那是佛祖的事,怎么能算他的事?况且不过是思过百年,他又受了什么罚?”知道了白则不好受,司泉便更要咬着不放:“这笔账待他回来,沈爷必然是要重算的。他现在是留着你这条龙,可到时候你又如何?你有想过么?”
    白则咬唇不说话。
    良久后,司泉坐回去,垂下眸最后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来。
    “我该走了。”他说,“沈爷一会儿得上来了。”
    白则睁开眼,看着他转身,看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墙走,再慢慢移向房门,最后消失在视野中央。
    所有不甘艳羡嫉妒,都随着轻轻的关门声,如叹息一般,消散在湿冷的空气里。
    他多想掐死这只蛟,可再怎么都忍下来了。他不怕犯戒,只是不想让沈渊不高兴。
    而且那些话确实没有说错。
    白则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世间是有这样多的差距和阻碍,如垒砌好的巨墙,推不翻倒不下,有些东西更是与生俱来,就算他不想要,也仍旧如影随形。
    如影随形。
    大雨如帘如瀑,从苍灰色的天幕上急急坠下,落向五月里的暗青人间,雨珠如玻璃琉璃,砸在屋瓦上,碎成了粒粒浅光。
    湖水已经涨上了堤案,波浪侵蚀着岸上红泥。街道上覆着半指高的一层雨水,缓慢地向下流动。
    远山如水墨洇散,黑云含在山舌间。白头隼越过山水之隔,破雨而来,翅膀挥动震散湿雾,落在雅座的窗前,抖落羽毛上的雨水。
    沈渊听见声响,回过头看见它,放下手上的书朝前走去。
    隼脚上绑着信筒,外裹一条红布。沈渊微微皱起眉,把竹筒取下来,拿出里面干燥完好的纸条。
    他仔细看完上面写得娟秀的两行字,面无表情回过身,坐回桌前拿起纸笔。
    白头隼抖干净身上的水,飞进屋里,安静地落在桌角。
    沈渊快速写完字,将纸条卷起来塞回信筒,重新绑在隼脚上。
    他拍了拍白头隼的脑袋,说:“回京口去。”
    白头隼轻鸣一声,像是听懂了似的,疾飞出去,在雨中展翅高翔,冲向云端。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远山之外,沈渊扔下笔,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敞开的门外,龟公轻轻喊道:“沈爷,西边的田庄来报了,这雨……”
    “今年的租免了。”沈渊打断他,闭上眼,“告诉他们,雨还要下大,让他们自己准备好。”
    “是。”
    龟公应完就退下了,脚步声很轻,但楼里寂静,这一层有点响动便能听见。沈渊抬手揉了揉眉心,闻着略咸的雨味,有些反胃,只好用茶灌下去。
    这不是天水,是海里的水。
    这是龙在呼唤他的孩子回家。他一天不回,这雨就一天不会停。
    沈渊连喝了三盅浓茶,缓过来一些后,起身离开雅座,上了四楼。
    刚走到梯口便看见那只花斑蛟,规规矩矩地站在他划的线内,靠着轩窗伸手接雨。沈渊扫了他一眼,没再细看,往另一边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司泉松下一口气,擦掉额上的汗,绷紧伸直的小腿放松下来,不断打颤。
    走廊另一头,沈渊在那扇木门前停下,抬手想要推,犹豫了几下,最终又放下手。
    恰好打杂的伙计拎着水桶上来擦地,看见他站在那,连忙站定问好。
    沈渊侧过身就走,又忽然顿了脚步,在伙计身边停住。
    小伙计立刻绷直了背。
    “下去让厨房炖壶红枣参茶来。”沈渊吩咐道,“炖好了,直接送到这间屋子里。”
    “是、是!”
    小伙计点头如捣蒜,等沈渊一走,地也顾不上擦,先跑去了一楼的厨房。
    第21章
    沈渊在房门前站了许久,窗外泼雨急,瓦檐齐震,声如箸击盆缶,脆且锋利,已再不像三月的烟纱了。
    雨里海水气很淡,旁人倒难以闻出来,但沈渊嗅到一口便觉难受,五脏六腑揪紧的恶心,想起多年前东海的味儿来。
    而与他一门之隔的,是一条海龙。
    百岁幼龄,尚且稚嫩,初至人间。
    他不知道白则来自哪一片海,不知道他属于那一支族,龙常年隐于万丈深海,身世并不为人所知。但他本能地觉得,或许不要去知道才好。
    或许像之前那样就好。
    小伙计很快端了参茶上楼,见沈渊还站在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动,呆愣愣地杵着,沈渊面无表情地从他手上接过托盘,吩咐道:“下去吧。”
    小伙计哎了一声,脑子还没转,身体已经转过去迈腿噔噔噔跑走了。
    沈渊端着茶推开门,入眼的首先是微曳的烛光,再是床上厚厚的青纱帘。他轻轻走过去,鞋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床内那团人影闻声动了一动。
    “醒着么?”
    沈渊轻声问,伸手掀开一角帘。
    只见床上锦被胡乱堆放着,给揉过成一团,白龙蜷缩着四肢睡在中间凹陷处,面对着他,呼吸平稳,眉毛却蹙在一起,不安地颤动,裸露的脖子上出了层薄汗。
    沈渊也皱起了眉。他放下手上的茶,在床沿坐下,倾过去摸了摸白则的额头。
    指尖一碰到皮肤他就缩回了手,有些自嘲地嗤了一声。他竟在担心一条不死不灭的龙会不会生病。
    片刻后静下心来,他倒有空仔细瞧瞧这条龙了。
    不得不说,这条龙的人身太过漂亮了。轮廓精妙得恰到好处,再偏差毫厘都会失色,应该是天地执斧雕琢,取造化之灵秀,凝在他一人身上。
    烛光阴影下,肤色依旧白皙莹亮,像大邑的瓷,昆仑的玉,北疆的浓白羊脂。
    视线一下子就黏在那儿动不了。沈渊忽地注意到白则似乎有些瘦了。
    真的瘦了。骨头撑不起脸颊,留出一小块浅浅凹陷,给这张脸添上一抹病色。
    沈渊记不大清上次见他时他有没有瘦,活得太久,记忆已是该省就省的事,只觉得胸口沉重难受,手抚过去,想把他脸上那凹陷给撑平了,但没能成功。
    白则这一觉睡得浅,不安稳,这一碰就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向身前的人。
    下一秒,等看清了,他嘭地坐起来,睁大了眼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