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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见到当今皇帝,亲手将账本呈交上去,揭破六王爷罪行,不是比劫狱救人之类的行径更有效吗?
或许——赵凛怀当初将账本托付给他也是这么想的!
赵凛怀知道自己在六王爷接连不断的追杀下,根本没有机会到达见到皇帝,故而将余生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沈喻风身上,希冀着这名有情有义的年轻人能助他达成夙愿,公布罪证,除掉六王爷这个大恶人。
同时,只要将六王爷定罪,就可以将红怜救出来。
他恍然大悟,接着心头一喜,但他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脑,因为他依旧清晰地记得当初正是眼前这人三番几次在自在城闹事,同时阻止他去救赵家兄妹,如今,怎么突然又主动提出帮他救人了?
他没有问出来,只是目光沉沉地看过去。
云敛垂下眼,难得有些支吾:“我,我只是想,想跟你和好,没有其他意思,我暗中带你进宫,六王爷未必会发现是我所为。再说,六王爷留在自在城的手下都死在那山洞里,他根本不知道我们会一起回长安。”
沈喻风瞧了他好一会儿,确认他没有撒谎,放下心来,点头:“那好,现在是你想要帮我,而非我求着你帮我。”
“当然,”云敛抬头,定定对上他,“我会向你证明,我才是你最需要的人!”
两人各退一步,就此达成短暂和平,沈喻风嘱咐云敛收拾东西后跟他出发,自己拿了行囊下楼,先一步到大门口等着。
等云敛收拾行李,慢吞吞下了楼,看到眼前的马车,突然眼神一颤,咬牙切齿道:“好啊,竟然连马车都备好了,看来沈庄主真是迫不及待地要去见那位红怜姑娘呢!”
坐在车门前的沈喻风听他忽然阴阳怪气,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马车是在他们谈话前就备下的,他顾念到云敛的身体状况,有心带他一起回云家,才叮嘱掌柜备马。
他知云敛是误会了,却也懒得解释,径自提起缰绳,道:“爱上不上。”
云敛站在车前,偏过头,冷冷道:“我不上!”
“这马车又不是为我准备的,你要急着去见那姑娘,自己先去就好了!”
沈喻风并不理解他对红怜的恶感从何而来,只是沉声道:“你真的不上?”
云敛对上他眼神,迟疑了一阵,又猛地摇头:“不上!”
“好!”沈喻风跳下车,在云敛惊愕的目光中,直接点住他周身四道大穴,接着将人像鹰捕鸡崽一样抓住后衣领,一把扔进车厢。
“吁——”随后他跳上车门,驾着马车,沿着方家兄弟沿途留下的行迹,扬长而去。
***
等来到长安,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了。
沈喻风一到了长安城外,就接到方家兄弟的传信,说是打探到了红怜与施凤亭的消息,约下了在长安城东的酒楼会面。
云敛在马车里听说之后,也要跟来参与此事。
沈喻风顾及他虚弱的身体,不想让他再继续奔波:“你先回云家去吧,我跟他们商议完,再来找你。”
“我又不会将你们的行踪暴露出去,”云敛反倒反驳道,“怎么,你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吗?”
沈喻风险险又被他气了下,自己一番好心,在这人眼里却讨不到好,他只得冷冷道:“随你。”
他驾着马车,经过重重检验,进了人烟繁华的长安城,依照方家兄弟给出的信息,来到长安城东一处酒楼。
走上酒楼,方家兄弟已在顶楼等候许久。
他们改头换面,装扮成两个苍头老叟,特意包下这间酒楼的顶楼,见到沈喻风上楼后,他们立即起身,恭恭敬敬道:“见过沈庄主。”
在见到他身后的云敛时,两人脸色一变,“嚯”一声各从腰间抽出一刀一剑。
云敛蓦地轻笑:“我可是光明正大跟着沈大侠来的。”
沈喻风颔首道:“他是来帮我们的,先把刀收起来吧。”
他简单阐述一下情形,阻止方家兄弟剑拔弩张的气势。
方家兄弟不甘不愿收了兵器。
他们叫了一桌茶点,想将沈喻风请上主位,却被云敛一把抢先,坐上主位,取过白瓷杯,径自给自己倒上一杯碧螺春。
沈喻风淡淡瞧他一眼,问方家兄弟:“现在情况如何了?红怜他们被押送到了哪里?”
方家兄弟收回瞪着云敛的眼神,向沈喻风详细讲了一遍现下状况。
他们兄弟两人自那日与沈喻风分开后,沿路打听施凤亭与红怜被押送的路径,得知下落后就一直跟着,同时路上给沈喻风留下指路方向。到了长安,他们先一步进了城,在城里找机会给沈喻风送信,与他会合。
沈喻风听完皱眉,问道:“也就是说,他们还没进城?”
“打探到的消息,就是在今天,东城门进城。”方家兄弟道,“他们一会儿应该就来了。”
他们在酒楼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果然从楼下传来了一阵吵闹嘈杂声。
接着,便是兵甲曳地与辚辚车马声。
沈喻风站在顶楼,从酒楼高高的窗口往下看,看到一队长长的官兵队伍,旌旗飞扬,战威赫赫,骑着军马,从闹市大街穿梭而过。
被队伍包围在中间的,是一辆用精铁打造而成的囚车,囚车内红怜与施凤亭相偎靠坐,彼此还穿着大婚时候的新人衣裳。
她双目紧闭,脸上还留着泪痕,头垂在施凤亭肩上,一身红色嫁衣上全是脏兮兮的痕迹,跟初见时相比,憔悴了许多。
沈喻风心中顿然升起一股怜意,如果他知道当日在城楼下那一辞别会成为遗憾的最后一面,那时他一定会不管不顾跑去救出赵家兄妹。
当日红怜跑出来跟他送别,到底是想挽留他,还是想告诉他实情?
她那时到底知不知道赵凛怀与施凤亭的合作?
她是心甘情愿嫁给施凤亭,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听她大哥的话?
他突然有种想冲出去救人的冲动。
云敛稍抿一口茶水,优哉游哉道:“他们应该是从南面官道而来,专程被押送到位于凤昌街的王府才对。特意绕过城东,招摇过市,就是在等着傻子上钩呢。”
他听闻此言,冷静下来,深叹口气,一直目送那队伍经过酒楼门口。
“怎么,还没看够?”云敛冷言讥诮。
沈喻风置若罔闻,继续俯视底下队伍,蓦地,却被队伍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他蹙起眉峰:“那个不是天罗宫的人吗?”
方家兄弟知他不是在问自己,没有回应,被他问到的云敛却回了一道轻轻的哼声,显是不信他的话。
沈喻风无奈道:“我没骗你,你过来看一下就知道。”
跟随在这队车队最后的骑者,正是天罗宫的辟罗,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