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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袖巾和推荐函自办事官员手下抽走,转身离开,以最快的速度回到
酒楼,恰巧赶上掌柜的出来清点人头。
另外一边,武馆深处,头戴乌沙帽的办事官员缓缓跨出门来,踱至两位官差面前,拿起他们用来登记打
擂人员名单的花名册,一眼看到最后一位用朱砂圈起来的胜者。
“盛二狗?”
其中一名官差似乎听过盛二狗的名讳,连忙接上办事官员的
话:“回大人的话,我在闹市街上听过此人名号,说是年少有为,功夫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是吗?”办事官员冷笑一声,想
起方才盛二狗不识好歹的嘴脸,心头一阵火起。他将视线移到居所一栏,轻轻丢开手上的花名册,交代官差,“找几个人,好好查查这个品香酒楼
,要是有偷税漏税的问题,即刻查封。”
官差先是一愣,旋即纷纷了然,点头哈腰:“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帮您办妥。”
第六十章
云知暖在书
房设下佛堂,每日晨诵、夜读、抄经,这些必备功课,一门不丢。平日他在书房抄经,绣球便会为他点燃檀香,熏出满屋沁人心脾的香气,涤荡心
灵。
袅袅烟气升腾之间,云知暖听得门外有人通传:“公子,外间有人求见。”
云知暖放下毛笔,也不追问来者何人,只淡淡道:“请他
进来。”
最近一段时日,来访云家之人,无一例外,皆是李司门下。云知暖无需过问,直接见客即是。
一名穿着打扮与小厮无异之人跨过
书房门槛,来到云知暖面前,将一封书信放在他的面前:“我家大人让我送信过来,请公子过目之后,给我一句准话。”
云知暖将信笺拆开,
信上交代,新皇有意在秋季围猎之前举办一场祭天仪式,届时会请各路贵胄一道参加。最重要的,是他会请清净寺的住持、和尚入宫讲经。
云
知暖归家之后,同清净寺再无往来。但他到底还是清净寺的俗家弟子。李司有意让他跟着清净寺里其他僧人一道入宫面圣,特来过问他的意见。
云知暖思及上次匆忙离开,未曾得见住持,回来之后很是遗憾。趁着这次机会,正好与他再见一面,一来为了报个平安,二来也为同他郑重告别
。
他将李司的书信字字阅毕,末了,微微颔首,向前来送信的小厮回道:“去与你家大人通传一声,就说信上之事我已知晓,祭天仪式那日,
我愿入宫面圣。”
小厮浅浅笑道:“如此甚好。”
祭天仪式在月中举行,清净寺里所有僧人包括云知暖在内,卯时不到就要跪在祭祀台前
,诵经念佛,祈求平安。
随后,各路达官贵胄陆续登场就位,按照长幼尊卑,站满祭祀台下。跟随清净寺的僧人一起下跪,默默祈祷。
最
后,一切就绪,由掌事太监总管拂草去请新皇露面。他带着皇后和浩浩荡荡的侍卫队,亲自登到祭祀台顶上香,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个十分简短的仪式过去,祭天大典宣告圆满结束。众人依次退场,僧人排在最末。
拂草走上前来,同清净寺的住持元心说道:“住持留步
,御膳房已为各位僧人备好九九八十一道全素斋,还请各位同我一道移步偏殿。”
住持双掌合十,向拂草道:“有劳了。”
众人走在去往
偏殿的路上,两侧宫墙犹如天高,无论怎样强壮有力的鸟儿,都飞不出这座富丽堂皇的监牢。
云知暖将视线投向右后方的主殿,眼中燃起火光
。那里就是云想容被新皇用火生生烧死的大殿,也是无数无辜横死不得往生的冤魂被困之地。他竖起耳朵,甚至都能听到那些冤魂撕心裂肺的哭嚎
,响彻大殿上空。
“云公子不用着急,李大人有交代,待会儿会有轿子接你过去面圣。”拂草不知何时放慢脚步,从队伍的排头退到末尾,接
近云知暖身侧,小声同他说道。
云知暖心里咯噔一声,所谓面圣,莫不是要去到大殿……
拂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不等他将问题问出口,
答案已抢先一步成型:“不错,正是要去大殿。”
被宫墙遮去一半的日光照在云知暖脸上,光影分明,将他的脸庞衬得更加惨白。
第六十一章
席间,云知暖几乎没有下筷。放眼望去,九九八十一道素斋,各式各样,千变万化,每一样都不相雷同,每一样都令人垂涎欲滴,可偏偏勾不起来
他半点食欲。
他的心一直惴惴不安,放不下拂草对他说过的话,隐隐担心下一秒钟就会有人过来叫他,带他离席,去往大殿。
那种忐忑不
安的焦虑像是小刀一样,一刀一刀切割他的心,让他根本没有半点心思吃饭。
住持元心瞧出云知暖的状态不对,轻声问他:“净云,你在忧虑
什么?”
净云是云知暖在清净寺时,元心为他取的法号。每次听到元心这么唤他,云知暖的心就会平静下来。可是这次,就算是他的师傅,也
帮不了他了。
云知暖愁眉不展,缓缓将筷子放下,扯出一抹再虚假不过的笑容:“无事。”
元心知道他的性子,凡事不爱麻烦别人,只想
自己一个人扛。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刚满弱冠之年的孩子,对于漫漫红尘,知之甚少。一下让他扛起整个云家和家姐去世的重担,实在太过残忍。
“诸法空相,不增不减,不垢不净。”元心向云知暖劝道,“莫要因为你如今人不在寺里,就丢掉了自己的平常心。”
“是。”云知暖深深
吸入一口气,如何不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看淡一切。可他已经背叛佛门,堕入魔道,发誓要用鲜血换来内心的平静。如今再说这些不痛不痒
的话来,还有什么用处?
门外有人吆喝,来接云知暖的轿子到了。元心至此方知,刚才席间云知暖一直如坐针毡,就是因了这个。
眼看云
知暖起身离席,他眉峰微动,心下一片凄然。他已尽了自己最大努力,想要洗去云知暖身上的执念,可是二十年来到头,终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目送云知暖离去的背影,缓缓将右手放在胸前,轻声念道:“阿弥陀佛。”。
轿子摇摇晃晃,一路来到殿前。云知暖下轿以后,跟随太监
一道跨过殿门,踏过琉璃一样晶莹剔透的地面,来到身处九级台阶之上的新皇面前。
他们之间有过一个约定,如果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