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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写于我们而言虽然是日常生活最普通平常的事,静定书写时得到的感悟会滋养你,古人说养气,我们要养的就是这种静——呼吸吐纳,和环境的交流,执笔时的心情,都是一个整体,眼力,笔力,感受力,都不能缺……”
    教室里只有他站着,孟图南写字时好像不喜欢坐着。也是,这人坐不住的,坐下就东倒西歪。
    他穿着白衣服,远远看,像一只鹤。
    目光里的孟图南背着一只手说话,另一只手书写着做示范,摄像头把他书写的动作实时投到大屏幕上,身边有一个女助理,帮着调整器材、研墨之类的。
    路延也看不懂写的什么,只觉得孟图南手很好看。
    这还是路延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孟图南正经上课。
    他讲:“这世上大多数人萍水相逢,缘分都是短暂的,我们也一样,可我能从字里认识大家……那或许也是我们最靠近彼此的瞬间,笔墨有情,那是能被感受到的真实。今天的经不难写,大家注意这里的起笔,有一个细微的调锋,每个字都要注意尖锋不能太过,像这样……”
    笔墨有情,是能被感受的真实,路延只记住了这句话。
    他就这么平心静气地看孟图南写了一节课的字。
    座下的学生也都伏案写着,细香袅袅,空气里一片静谧,孟图南写几句讲几句,讲的时候大家抬头看,听,不讲的时候伏案写,很是和谐。
    别的不说,他上课时气氛很到位,听他慢慢说话,心好像会静下来。人又长得不差,举手投足颇有些风流写意的意思,挺有观赏性,怪不得课时费不低。
    路延看着看着,被那人握着笔的样子触动了一下,那些如尘埃一样的往事浮现,像羽毛一样在心里飘摇。
    永。
    路延看到屏幕里孟图南写到一个永字,伸出手,在空中跟着写了一次……路延想起以前他和孟图南一起写过很多次这个字。他记得孟图南的白衬衫,还有袖子上一点墨,那天他知道了孟图南的“秘密”,还亲到了孟图南的额头。
    明明白色容易被墨弄脏,怎么这人写字的时候老是穿白衣服。
    永,路延又跟着写了一遍,又一遍。
    他分神想,字如其人这话放到孟图南身上不知道是否贴切,明明昨晚张着腿在那张桌子上叫,现在却在那儿抄经书,人衣冠楚楚,字端端正正……
    这个人好像很难理解。
    等下课了,学生站起来跟孟图南道别。助理把他写好的那张金刚经四角沾了点清水,平铺到落地窗上后对着孟图南道:“孟老师,今天这幅字我也拍一下拿去当视频素材了?”
    孟图南应了声好,助理高雪拿着手机换角度拍起来。贴到窗户上后,顺光线看纸有些透明,这会显得字非常明晰,视觉感很好。
    路延看了几眼,走到孟图南边上去,眼神示意他额头怎么了,孟图南避开了他的眼神。
    有人在路延就没出声,就在一旁看着那高雪拍照。
    没一会儿高雪拍完了走过来给孟图南看,见到路延后笑了下,随口问:“孟老师,你朋友啊?诶……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孟图南头都不抬,指了指路延:“高雪,认识下,这是我老婆。反正江洋把你派过来跟我了,以后应该会经常见面,你认认人,他姓路。”
    高雪:“……”
    路延:“……”
    上完课后孟图南似乎心情不太好,面无表情地开始赶人:“高雪,你先回吧,我跟他有点家庭矛盾要解决,你不太方便听。”
    高雪回过神来赶紧抓着包道别了,头都没敢回。
    等门关上,路延立刻发作:“那是你同事,干嘛呢?”
    孟图南懒懒回了句:“同事怎么了,我喜欢男的犯法吗,警察会来抓我吗,会被拖去浸猪笼吗?”
    和人怎么一下课就像换了个人,真真是个斯文败类。
    不想又吵架,路延压了压火忍气吞声,指了指他额头:“头怎么回事,磕了还是怎么说?”
    孟图南转过身,像是在平静心情,一开始没答。
    “我在问你话。”
    等了一阵,孟图南才闷闷答道:“我妈拿杯子打的。他们去找你,恰好碰上我。本来想带他们来这里说,但怕吵到你睡觉,就在你家跟他们聊了会儿,你别介意。”
    孟图南又补充了句:“用你家的杯子给他们倒了水,但是杯子被我妈砸坏了,我下午去买来赔你。”
    路延消化了很久才吐出一口气,问他:“你还有哪儿伤了?”
    路延拉了下他胳膊想把人拽过来看,拉了下没拉动。他只能用了点劲儿,人拽过来了,也看到了孟图南通红的眼,要哭不哭的。
    他紧紧握着笔,关节都有些发白,也不看路延,或许是想装得云淡风轻一些。
    路延问:“已经走了?”
    孟图南嗯一声:“吵了一架就走了……我们吵的时候好像吓到你家狗了,芝麻一直在叫。后来他们走了我还想去哄哄它,结果它不理我了,钻笼子里面躲着,我摸它还想咬我,绿豆也躲我躲得远远的……”
    他絮絮叨叨地讲了半天狗。
    路延安慰道:“可能被吓到了,家里很少来人,它们也没怎么见过人吵架……你下次去应该就好了。”
    “我太生气了。”孟图南摇摇头,“他们不止找你一次了,是不是?”
    路延顿了下,赶紧扯了个谎:“也没有,这次是因为过节吧,他们之前说上来看看我……”
    “看起来不像约好的。我看那个架势,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路延也懒得编了,索性闭上嘴。
    “那时候呢。”孟图南追问,“那时候我爸是不是找你了,你因为他跟我分手?”
    “……没,主要是我自己的原因。”
    “行,你向着他们。”孟图南气得把笔摔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护着他们得什么好了还帮他们说话,脸皮薄耳根子又软,你就闷声不出气地让人欺负,当我死了吗?”
    “也没怎么我。”路延退后一步,“那是你爸妈……也是为你考虑。”
    “要是还17岁我还能听一听他们和你的为我好,可我今年27了,路延,我27了,不要你为我好,有空还不如多关心下自己。”
    路延叹气:“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真是服了!”孟图南吼了起来,“你简直是在浪费别人感情!分开以后你要是家庭美满幸福快乐就算了,现在算什么?你看看你那个家像是家吗?狗的东西都比你的多,狗窝还差不多,还以为你过得多好,有钱顶个屁用,买个房子来养狗……我爸妈找你茬也受着,还跟我演不告而别默默承担一切,你演电视剧啊?几岁了,不觉得自己非主流么?”
    看他不说话,孟图南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昨天来跟我玩什么旧梦重温的戏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怕么,现在怎么又敢凑我跟前了,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还是怎么?有那意思还怕这个怕那个,真没必要。”
    他一生气说话就刻薄,像被激怒的野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