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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扭扭捏捏站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谢谢。”
    “听不清噻!”郑采云戳他的手臂。
    “哎呀好了!谢谢裴先生!”蔡寻鼓着嘴,僵硬地朝裴山鞠了个躬。
    裴山其实心里还是有芥蒂的,毕竟被追着膈应了这么久,换谁都不好受。但裴山最近因为恋爱昏头,觉得好像万事变可爱了,也就好好接受了道谢和道歉。
    其他人在桌边继续吃着,唐立言时不时拿起麦克,跟着原唱哼两句。
    至于唐立言合唱的邀请,裴山也不太愿意。对于珍爱的事情——尽管这是他的警官第一次有这种情感——他们俩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小美人谈恋爱了,他们无比合拍;另一个,则只敢在私下里大胆,许多人在的场合却小心翼翼,生怕谁又将怀里人抢走。
    “咋不接麦克,怕我笑话你唱歌?”唐立言毫无顾忌地在裴山侧脸亲了一口,惹来时沛和老板娘的两个白眼。
    “不是,我不会唱。”裴山摇摇头。
    包厢的音乐很安静,缓缓流淌;灯光正好,温度正好。
    裴山虽然不唱,但也在旁边坐着,小粉丝似的,看着唐立言,露出粲然笑脸。
    “这首歌总得会吧?”唐立言问。
    前奏的鼓点声很重,裴山听不出这是什么,只得摇摇头。话筒旁的人便耸耸肩,就着音符唱下去。
    包厢里的灯一会儿红一会儿绿,荡漾在人脸上,配着轻柔的歌声让气氛很暧昧。
    “暑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火一般的太阳在脸上,
    烧得肌肤如情,痕极又痒。”
    滴着汗的一双眼睛,黏在立麦前笔挺的身影上。裴山晃了神,也蒙了眼,只能看到唐立言把麦克取下来,走回沙发上,示意自己看屏幕。
    裴山便循声望去,耳边还响着轻柔的歌声。
    “这个世界好得很,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
    是某种缘份,我多么庆幸。”
    屏幕里是暖黄色的。游船和游人都被打上霞,罩着因为年久而模糊的滤镜。
    裴山知道唐立言离自己更近了些,甚至,连头发都靠到了一起。
    以警官的个头,做这么小鸟依人的姿势属实违和,因此其余几个人自觉地退到另一个沙发上,只裴山笑着侧过头,亲了亲柠檬味的发丝,听他唱:
    “如离别,你亦长处心灵上。”
    心里的缠缠绕绕的念头便随着这句话爆发出来。因为,裴山真真切切在他眼里,看到与自己一样的情绪。
    他想起二十世纪的唐立言,站在风雪里,手中摊着星星,又说要跟着星空寻人。
    而眼前这个人,送他满山的回响,让告白和哨声,把心里装得满满当当。
    这么久的忍耐和酸涩一朝有了回应,裴山反射弧很长地多了些百感交集的意思,最后只化在一个轻轻的侧脸吻里。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撞到一起,吸引着。热烈,温和,旁若无人。
    “宁愿有遗憾,
    亦愿和你远亦近。
    人声在这里停止,但吉他的旋律仍在继续。把着麦的人将手中物什统统放在一起,专心地回应裴山这个突然的吻。
    直到时沛在旁边猛咳了两声,俩人才分开。
    “也不怕带坏小孩子。”导演忿忿说。
    裴山摸摸红彤彤的鼻子,顾左右而言他:“立言,没想到你唱粤语歌可以这么好听,不是北方人吗?”
    “厉老师在广东待过很多年,教了我一点。”唐立言说。
    “怪不得。”
    裴山说完这句话,看到间奏已经结束,赶紧指着屏幕叫唐立言接着唱。也许是这些天过得太幸福,他说话动作时,嘴角的笑真诚而灿烂。
    “裴山,”唐立言突然把音乐背景音调得很小,正色,声音异常温柔,“你要多笑笑。”说完怕人不明白,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现在这种笑,不是你以前那种。”
    模棱两可又绕来绕去的话,裴山是听懂了的。他不禁诧异,原来自己原先的演技并不好,轻易就让人看穿了真情或假意。
    第77章 老混蛋和小混蛋
    而在一旁的“小孩子”似乎被这一幕触动了。
    蔡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美事,想着想着,弯起了嘴角。又过了一会,看着一旁打情骂俏的两个人,眼眶里竟是湿漉漉的。
    他的继母最先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问:“寻寻,你要不要也点首歌?”
    “不要。”少年摇摇头。
    唐立言把歌切了,自动播放到下一首,却还是粤语歌。警官只好摁下暂停,指着蔡寻说:“赶紧的,不然你搁这儿干啥?看MV?”
    “瞧不起谁呢!”蔡寻把抱枕一摔,抢过话筒,重新播放那首歌,“老子也会唱!”
    于是伴奏的声音立刻大了起来,少年的嗓音清亮,刘海跟着歌的节奏一起一落。
    蔡寻唱得动情,带着雁城口音的粤语也没让人出戏。只是大家都奇怪着,怎么这孩子突然就唱得这样撕心裂肺。
    曲调很高,几个临界破音的点,叫人听出几分压抑和不甘。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
    我都捉不紧。”
    唐立言看出他状态不对,便在他面前拍了一杯酒,示意他想喝就喝,反正毕业也成年了。
    少年仍直直盯着屏幕,把着麦架不肯松手。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这么烦嚣城中,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唱到这,蔡寻是哭着喊出来的。
    包厢就这么静了下去,剩下伴奏声孤独地响着。
    又过了好一会,连音响里的小提琴都停了。
    “嘿,小朋友,咋样了?”唐立言举起杯子朝桌上那个碰了碰,“怎么着,被我俩刺激到?唱歌唱得触景生情了?”
    “去你妹的!”蔡寻带着哭腔骂,被在另一头的郑采云高声制止了。
    当然她的制止毫无效力,老板娘只好尴尬笑笑。
    唐立言想起什么似的,冲老板娘问:“何律师哪儿人啊?”
    “啊?广州人吧。”郑采云一头雾水,提问的人心里却明镜似的,又冲裴山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拍的那张照片?”
    自然指的是在书店里看到的、蔡寻和一个男人亲吻的背影。
    “嗯。怎么了?”
    “那穿衣风格你不觉得跟一个人很像吗?”唐立言朝麦架处努努嘴。
    “啊,你是说——”裴山没把这个名字说出来,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地噤声。因为蔡寻正往他们方向走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