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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孟尘整理了一下措辞,委婉说,“还可以更好看些。”
他说着,右手指上出现了一枚穿着青线的针。见薛朗不可思议的表情,孟尘解释说:“方才向柳师妹借的,她平时喜欢缝荷包之类的物件。”
说完,他伸出左手捏住了薛朗襟领。薛朗立刻受到惊吓一般往后一缩:“干什——”
“别动。”孟尘神色认真,手上用力把少年扯了回来,三下五除二把他缝的那条青虫给拆了,然后重新一针针的缝起来。
他低着头,洁白的脖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从薛朗的视角看过去,能看见青年珠玉似的鼻尖,还有纤长的、低垂的眼睫。
衣领被对方握在手里,薛朗一时连呼吸都忘了,浑身上下一动不敢动,活像个没有生命的假人。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见面前的青年满意的收了针,在他领口轻轻拍了拍:“好了。”
薛朗低头看去,只见从领口到胸膛的那条大青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亭亭玉立的兰草。兰草姿态端秀、别具神韵,再加上用的是和校服一个颜色的青线缝成,绣工又格外精致巧妙,因而看上去完全不显突兀,甚至可以称得上天衣无缝。
他简直震惊的找不着北:“你怎么还会绣这个!?”
孟尘微微一顿,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笑问:“喜欢吗?”
薛朗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的人,也没说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从牙缝里挤出低不可闻的“谢了”两字,便头也不回的逃了,活像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一直回到天极峰的落松斋,少年才轻轻舒了口气,有些魂不守舍的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了。他怔怔的出了会儿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傻乎乎的咧开嘴想笑,然紧接着又皱着眉头闭紧嘴,使劲把唇角往下压,导致嘴巴纠结的抽搐起来,以至于表情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狰狞。
正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两声不紧不慢的“笃笃”扣门声。
薛朗立刻压下有些诡异的神情,站起身扭头看去。
落松斋的门口,站了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这人一袭雪白缎袍,气质高华温雅,右手拿着一支玉白长萧。如果不是腰间配着长剑,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贵公子。
“你是薛朗师弟吧?”男子俊逸非常的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一步步走到薛朗面前,“我是裴玉泽,前段时间接了任务下山去了,错过了你的入门仪式,还望师弟不要怪罪我。”
太玄宗很多弟子都曾说,天极峰的大弟子裴玉泽和二弟子孟尘,有许多相似之处。
他们天资惊艳,气度高华,都是生在云端的人物,但却从不高高在上,对待同门弟子皆是谦和有礼。孟尘外表看起来或许还稍显冷淡,裴玉泽却总是带着三分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薛朗却不这么觉得。
他看着裴玉泽,并未作出什么反应,甚至没有按礼数唤上一声“大师兄”。裴玉泽也不介意,从储戒里取出一把带着刀鞘的匕首。刀鞘竟是由千金难求的龙鳞玉制成,刀柄上还镶着一枚苍龙珠,虽看不见刀身,但从刀鞘上散发出的幽幽寒气也可看出,其中的刀至少是一把珍品宝器。
“此次回来的仓促,也未来得及给师弟准备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这把匕首做工尚可,可做防御之用。”裴玉泽笑着道,手掌托着匕首送到薛朗面前。
对比刚一见面就让他去寒天瀑下淋水的殷迟,这位大师兄的态度无疑是十分友善亲切了。薛朗却并未领他的情,甚至看也没看那把令无数人眼红的珍品宝器:“不用。”
裴玉泽的目光在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停留片刻,又不着痕迹的划过他校服前襟上的那株兰草,微微笑了笑,把匕首收起来。
“师父现下不在天极峰,师弟若有疑问困惑,可来询问我,或是其他两位师兄。”裴玉泽温声道,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笑道,“差点忘了,还未恭喜师弟在新弟子试炼中夺得魁首。”
男子离开了,高冠峨带,一个背影亦丰神俊秀,宛如谪仙。
薛朗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慢慢咬紧了牙关。
他去的方向,正是栖雪居。
——
生灵水是上品灵水,修复功效极强,前段时间从中间被截断的那根茎上,已经生出了新的芭蕉叶,青翠欲滴,更甚从前旺盛。
可长的再好,也不是先前的那一片了。
裴玉泽迈入院中,看见的便是青年手指轻抚着芭蕉叶,微微出神的模样。光线打在他漆黑如墨的发上,为青丝度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泽。
裴玉泽定定看了青年半晌,方出声轻唤:“阿尘。”
孟尘回头,看见他的瞬间似晃了会神,随即道:“大师兄。”顿了顿补充,“何时回来的?”
“方才回的。”裴玉泽笑着走过去,俯身细细观察了那芭蕉片刻,挑了挑眉,“殷迟弄的?那家伙的脾气越发骄横了,居然连你这心头宝也下得去手。”
孟尘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他不知是有些倦了还是怎的,神色稍显冷淡,眼皮半垂着,长睫如淡墨横扫,皮肤却白的近乎透明,甚至连唇色都偏寡淡。
却依旧美的令人移不开眼。
“这次任务稍微有些麻烦,没想到在山下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裴玉泽凝视着面前人微垂的眼睫,声音轻轻低下去,像怕惊扰了什么一般,“我不在的时候,阿尘可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