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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片寂静,加上四处隐隐的啜泣声。
韩副主事站在岩洞中间,沉吟良久。
他神情凝重,扯着嘶哑的嗓子一字一句道:
“诸位临州百姓。虽然韩某尚且不清楚今日何以遭此劫难。但你们放心。在下与淀塾的兵士,奉命护送你们去铭州,就定会竭尽所能,护你们周全。在下已经派了通信兵前往铭州传信,最快两天,慢则四天,一定会有支援。你们不要怕!我们一定护你们周全!”
百姓中几名年长者含泪道谢,但更多的人泣不成声。早上还是一家数口人齐齐整整,此时已是阴阳两别。
入夜,秉诺起来值守。
两人一班,他与同组的宋书言一起。
他们一组十人,现在只剩六人。另并了四人进来,依旧赵元作组长。
秉诺与宋书言并不相熟,只听说他似是富家子弟,颇有个性。
但无论过往再不相熟,值此一役,也多了层生死之交的默契。
“你觉得会是谁?”宋书言低声问。
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秉诺听闻道有丝惊讶,没想到他问得如此直接。
想想也是,都是捡了一条命的人,还在乎什么虚礼。出声答:“大虞”。
宋书言又问道:“但有一点解释不通。如大虞真要开战,怎会出此下策,滥杀平民在先。我军若顺理成章以此名义开战,他们还落一个卑劣的名声。”
“五十多辆大车,许猜测是粮草。”秉诺平静答道。
宋书言一愣,顺着秉诺的思路往下想,一边默念道:“军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两方交恶,我军率先开战也不一定。若大虞以为我们是送粮草的先行部队,那一把火烧掉,则能直接灭我军士气。”
想到这里,宋书言豁然开朗。他转头看向身后这个少年,满脸佩服地说:
“有理!不愧是程将军的儿子,将门虎子。”
一阵凉风从山谷刮过,送来清凉消解夏暑。
秉诺听了那句“将门虎子”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白天经历实属死里逃生,秉诺仍心有余悸。他也一反常态,此时很想说话,很想与人交流。于是开口问:
“听说你家生意亨通,那你为何要投军?”
宋书言笑道“谁还没有个理想了。保家卫国,护一世太平。”复又问秉诺,道:“你呢?”
秉诺平静地说:“挣得军功,光耀门楣。”语气哀而不伤。
刚刚从死人堆里逃出来,刀剑无眼。
需要多久、需要这样逃出多少次,才能出人头地。
秉诺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的是那断了双腿、奋力向外爬的男子。看了令人痛心,也担心自己未来可能会像那男子一样,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还。
可他哪有权力选择。
念及此,秉诺悲从中来。
凉风阵阵。他忽觉小腿一阵凉意。
之前没留意,刚包扎才发现不仅胳膊烧伤,裤脚管也烧没了,两侧脚踝到小腿全都烧伤。
秉诺忽又倍感庆幸,当下能侥幸保全已是万幸。
明日的苦,明日再愁吧。
秉诺想继续聊,但无奈喉咙给白天浓烟熏得肿痛,多说一句话都吃力。
二人不再多言,衣衫褴褛,脊背挺直伫立。
幸而一连两日,都不曾再有敌来袭。
第三日一早,便听到阵阵马蹄声,齐瑞所在的一百八十人的淀塾机动队悉数赶到。当天下午,驻守铭州的兵士也赶着大车抵达接应。
安置了伤员和老幼上了大车,一行人护送赶路三日,抵达铭州。
稍作休整,购置补给,便带队返回。
来时一千人的队伍,返回时只剩了五百,还包括伤员若干。
来时欢欣雀跃的少年,此时再无心赞叹大好河山,一个个心思凝重,无法言说的哀痛,不愿提及。
休整时候,齐瑞跑来向秉诺打探消息,问:
“你没事吧!”他因着在机动队,并未亲眼目睹百姓遇袭。他也是担心秉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看着还行!怎么样啊,你们那天怎么回事?怎么伤亡这么严重?快与我说说。”
不待秉诺开口,坐在四周休息的赵元、宋书言已向这公子投来不满的眼神。秉诺低声道:
“回去与你细说。眼下不是时候。”
齐少爷悻悻离去,秉诺复又靠着树闭目养神。也难怪齐瑞会引得他们不快。那经历在秉诺看来,就是刀尖上玩命,鬼门关里走一遭,确实沉重得有些说不出口。
可能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其悲痛,才想把这段记忆彻底掩埋在死角,尘封起来。再不回想,更不愿拿出来显露于人前。
队伍出行不过数日,便见有传令兵快马赶来与韩副主事商议。
随后,所有人原地休整待命,只召集了组长前去。
宋书言见状凑近了秉诺,悄声说道:
“许是要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