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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汹涌,然面上却再没有了方才的云淡风轻了。
不知怎么,心里总是隐隐不安,这般朝夕相处地,于她来说,并非好事,也并非易事;但是自己人微言轻地,依着规矩也不能公然拒了平南王妃,思来想去,也只得认下。
这时候,外头的那阵大雨已经下过去了,雨势小了许多,平南王妃说话间便起身告辞,说是回去后且同王爷好好商议一下,届时好让世子同辛夷一起去书院。
她偏头唤了元憬一声,颇有深意:
“憬儿,我们该走了,来,跟你辛夷妹妹道个别。”
元憬不知母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闻此言却是猛的呼吸一滞;平南王妃已经话里有话地教他唤“辛夷妹妹”了,他抬头看她此刻终于变得略微有些拘谨的神色,忽然觉得这个稍显亲密的称呼,仿佛也没有那么不合时宜了。
他站起身来,外袍翻动间,已然走到辛夷面前不远处,迎着这主厅所有人的目光,他头一次正正经经地朝她作了个揖:
“辛夷妹妹,我这便告辞了,还请留步,他日书院再会。”
辛夷亦福身回礼,端庄大方,语调柔和:
“世子爷慢走,恕不远送。”
元憬终于眼里有了些星星点点的笑意,来了这辛府许久,没想到到最后一刻,才同她说上话。来之前他还心思,她身上那么些神秘之处,莫不是真会勾人魂魄?结果胡思乱想这许久,人家连正眼都没怎么看过他,直到这最后一句告辞的话,也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回,才开了口。
——小姑娘哪里有要勾他魂魄的意思?明明是他自己个儿心性不定。
元憬随着母亲踏出主厅门槛儿,宋氏和丫鬟婆子跟着出来相送,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到她刻意落在人群最后面,假意相送,只迈了几步便不再往前。
他复又转回去,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神色,忽然就想起初相见时自己失礼至极的倨傲模样,莫不是那时候,她就不待见他了?
如今却什么都无从知晓了,他亦说不上来自己是何心思,只知道这辛家小姐并非他猜想的那般,至少是比他从前在京城中见过的那些高门千金要好些的。
约摸是那种,误会了人家后心里生出了愧疚,有些后悔的时候,发现人家已经恶了他了,可巧自己发现了,就还稍稍带些委屈。
——他也并非故意的,只是无心罢了。
出了辛府后回王府,路上平南王妃倒是断断续续夸了辛夷许久,元憬还想着方才那句“辛夷妹妹”,不知怎么,心下莫名多了些柔软,他还从没唤过哪个姑娘作妹妹的,感觉还挺新鲜。
“母妃,”
元憬突然开口,轻声唤着同坐马车另一侧的平南王妃,她立刻停了还没说完的话,
“怎么了,憬儿?”
元憬薄唇微抿,顿了少倾,这才开口:
“儿子前不久做了些心烦意乱的怪梦,被魇着了,儿子少不更事,只是想问问母妃,梦中所见,可能当真的?”
平南王妃听了这话,霎时就笑了:
“我的好憬儿啊,你怎么这样年纪了还犯傻?梦里的东西子虚乌有如何能信?”
想了想,她又开口道:
“不过倒有另一种说法,说梦魇和现实,正正好儿是反着来的;所以憬儿,你也别多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做点儿噩梦有甚稀奇的?夏日本就夜长,睡得沉了便梦魇,改日母妃给你送去些安神香就好了。”
元憬听了,似若有所思,但也没再问,只撩开马车那块四方窗帘,去看外头薄薄的雨雾。
马车轱辘滚在官家大道的青石板上,来往一路溅起许多水花,疾驰而去,须臾便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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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却又轰轰隆隆地下起了倾盆暴雨,另带些电闪雷鸣的,天色瞬间漆黑,又瞬间亮如白昼,循环往复,颇为震慑人心。
余府,扶云苑。
余洛安从梦中惊醒,松竹已从偏房听着动静过来,点亮了两盏灯,安静地侯在三重榻的帷幔后,没有出声。
外头雨声不小,又是风雨交加,他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头发披散毫无平日气度,只着白色亵衣,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
他方才又梦见幼时,自己和母亲受尽凌/辱,挨打受骂、遍体鳞伤是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甚至有时吃的东西比狗都不如。
那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噩梦,是阴影。
后来他的辛夷姐姐待他那样好,给了他新生,给了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可他还是怕,他穷怕了,又怕被抛弃,他再也不想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所以他拼命地往上爬,付出一切也要拥有权势和地位,什么道德品行,什么男儿之志,甚至他唯一珍之重之的阿辛姐姐都可以抛弃。
他做到了,他如今想要的一切都得手了。
可方才下了一场雷雨,他梦魇了,就仿佛又回到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