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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辛站在高高的阶梯上,伸出右手掌心朝下,遮挡阳光。他眯了眯眼,俯瞰这座宏伟的宫殿,忽的淡声问:“你觉得万旭是怎么看谢昭的?”
张如晦这才有些回味过来丞相大人想说什么。
他轻松道:“您也不是不知道万大人出身卑微,幼时吃了不少苦,他那样的身世,最看不过的就是谢大人那样养尊处优出身世家的公子哥了。在下官看来,您这是多想了。”
他多想了?
徐一辛不置可否,张如晦说得也不错,也许这回真的是他的疑心病犯了。
罢了罢了,跳得再高,也是两只蚂蚱罢了。
徐一辛觉得自己没必要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两人身上。现在林铮他们都不够他看的,他还会怕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
现在他更要关注的是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这样想着,徐一辛收回目光,回身朝一处宫殿走去。
另一头,宫门口秉文和车夫正在等着谢昭出来。
谢昭上了马车后唤了秉文一声,似笑非笑道:“咱们秉文现在主意也大了,没有我的允许,都敢往外递消息了。”
一听谢昭的话,秉文立马正襟危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眼谢昭,见谢昭这副似怒非怒的表情,眉眼就跟着耷拉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嘴唇嗫嚅几下,他最终还是没有辩解,讷讷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您不必自己全担在身上……您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其实是裴邵南早前和秉文通过气了,说是如果谢昭遇到了事,叫秉文不要帮他藏着掖着,说出来大家也能一起帮着解决。
就凭裴邵南和谢昭的多年交情,秉文自然是信得过他的。在听到廖青风派来的人说的事后,秉文见谢昭打算默不作声抗下这一切,急得嘴上都要生泡。毕竟他家公子不过一个小小御史,若是贸贸然参与进去这种大事,少不得要被人抓住由头弹劾一番。
现在这时候,多的是人盯着他家公子,等着要抓住他家公子的错处。
思来想去,秉文还是去找了裴邵南,而裴邵南知道后,不久后裴书林和林铮也知道了这事。倒不是裴邵南嘴巴大,而是这事攸关重大,林铮和裴书林身为正三品大臣,说话的分量可比裴邵南和谢昭这种年轻人要重多了。
见秉文红了眼眶又抿唇憋住的模样,谢昭叹了口气,原本要出口的责怪声也吞了回去。
“下不为例。”
他揉了揉秉文的头:“小哭包,赶紧擦擦眼泪。我倒不是怪你自作主张,因为我知道咱们秉文也是为了你家公子我,我只是……”
说到这,谢昭眉眼微垂,无奈道:“秉文,我只是希望自己不要把林大人他们都拖下水。”
正是因为知道林大人裴大人他们的爱护之心,所以才更想要保护他们。
正如这些人保护他那样。
秉文眼眶微红,想要说什么,但喉头微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能说什么呢,谢家人一旦倔起来,认定某件事后,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么多年的情谊,或许有时候秉文比谢昭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谢昭安抚地拍了拍秉文的胳膊,声音温柔:“乖,相信我好吗?”
听到这句话,秉文到底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有时候不是不相信,只是太担心、太关切,所以才方寸大乱、手忙脚乱。
马车半路停下,谢昭让秉文留在马车上,自己独自一人下了马车,在廖青风走后的日子里,第一次久违地去买了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阿伯亲切地和他打招呼:“小谢大人很久没来了,近日十分忙碌吗?”
一边和谢昭说话,一边挑挑拣拣,选了山楂个头最大的两串递了过去。
谢昭递过银钱,嗯了一声:“算是忙吧。”
接过分量不轻的糖葫芦,他察觉到阿伯的好意,心中一暖,没忍住笑出来:“谢谢阿伯。”
挑糖葫芦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被谢昭挑明后道谢,阿伯没忍住腼腆地笑了。他不好意思地避开谢昭的视线,哎了一声:“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做的糖葫芦能被您喜欢,我心中也十分高兴。”
顿了顿,纵然知道眼前这人或许轮不到自己来操心,但阿伯还是没忍住殷殷嘱咐道:“哪怕再忙,也请小谢大人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合不上了,阿伯又拉着谢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不要劳累、注重养身的话。
谢昭没有嫌烦,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睛微弯,耐心倾听。
他人刚下朝,还穿着那身青色的官服,再加上那过盛的容貌,朝中今天有人夸他偏偏文雅倒也不是昧着良心说话。这样的人光是站在一处便是一道风景,偏偏谢昭手里还拿着两串圆滚滚的糖葫芦,过往之人无不侧目。
于是很快有人认出这位容貌难得的年轻文官就是传闻中的谢大人。
见周围人不自觉靠拢过来,谢昭连忙同阿伯颔首道别,转身朝着自家马车走去。
在马车旁,他见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小朋友。
把糖葫芦递给下了马车的秉文,谢昭蹲下身,任由男孩欢呼一声抱紧了自己的脖子,亲昵地在自己肩头拱了拱。
“……阿越?”谢昭惊讶道。
“谢大人的马车,我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