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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今日谢昭出现,裴邵南还有些担忧,可是如今见着他快要把贾永韶气死的样子,裴邵南又觉得比起谢昭,贾永韶才是那个值得担忧的人。
贾永韶当真是要被气晕厥过去了。
听着谢昭和上将军一唱一和的话,他恨得要咬碎一口牙齿,怒目而视道:“我之所以让人赶制兵器,是因为瞿州周边州县驻军人数扩张,谢大人请勿血口喷人!”
这是贾永韶早准备好的最合情合理的理由。
事实上,瞿州周围州县的驻军人数的确增加,可这增加的数目远远比不上他下令赶制的兵器数量。
贾永韶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看准了谢昭身为御史台一个小小官员,对于驻军人数自然一无所知。
反驳的话说出后,贾永韶有些紧张地看着谢昭,生怕他又说出什么驳斥的话来。
哪晓得谢昭只是轻挑眉毛,轻巧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是不再追根究底的意思了?
贾永韶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刚要舒出一口气,却听谢昭又道:“我还有第二件想不明白的事情,希望诸位大人解惑。”
——还来???
贾永韶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晃得脑袋疼。
谢昭转身,看向户部尚书的方向:“瞿州知府邱大人遭山贼勒索两年,赋税全被山贼夺走。我想知道的是,为何这两年来瞿州的赋税大减,户部却闷声不响?”
新上任没几个月的户部尚书张如晦原本还在旁边看热闹,猛地听谢昭把矛头对准了户部,当即大惊失色地撇清自己:“谢大人,隐瞒赋税这种事情,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做不出来啊。”
生怕自己步了贾永韶的后尘,他连忙回答:“过往两年各地的赋税数目,全都是由上任尚书冯大人负责的。”
怎么死了的冯德麟也掺了一脚?
有心思活络的官员已经想到了冯德麟和成王的关系,于是看向成王和贾永韶的视线顿时怪异起来。
成王低眉不语,藏在袖中的手却握成了拳头。
谢昭似是想不明白:“冯大人为何会隐瞒这事?”
贾永韶刚刚被谢昭吓得一身冷汗,心跳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如今听了谢昭的话,他一心想要把自己摘出去,竟然说道:“这还用说,一定是冯大人与林大人勾结在一起了!”
他想的是,冯德麟已经死了,反正死无对证,全推到他身上也没什么。
这是认了兵器是从瞿州来的?
谢昭觉得贾大人真是昏了头了。
他怜悯地看了一眼自以为摆脱了嫌疑的贾永韶,忽的叹息一声:“可是冯大人不是这么说的——他为之愿意隐瞒赋税问题的人,可不是林大人。”
亲口承认?
冯德麟不是已经死了么!
谢昭的话语刚落,所有人都不由瞪大了眼,不解地看着谢昭。
死人如何会说话!更何况,冯德麟之所以被贬谪,谢昭也算是一大缘由,若冯德麟真的愿意说出实话,又如何会告诉谢昭!
贾永韶干巴巴地笑了笑:“谢大人,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谢昭弯眸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册来,缓缓道:“冯大人为官多年,为人的确谨慎。他替人撒下弥天大谎,自然会给自己留下后手——冯大人丧礼那一日,家中奴仆曾在花园中烧书,我见了奇怪,便偷偷藏下了其中一本。”
他指尖微动,随意翻了翻书册,继而把书册合上,脸上写满了自得:“我手气的确好,恰巧拿到了最关键的一本。”
贾永韶离得近,看清楚书册的名字,努力镇定道:“这不过是普通的诗词整理册罢了。”
“没那么简单。”
谢昭竖起手指摇了摇,一本正经道:“冯大人的确谨小慎微,这册子表面上是诗册,实际上每一页冯大人点评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就能串成一句话。”
他笑道:“既然您不信,那我把这些字连起来读给您听。”
朝堂中不止一人的手脚开始冰冷,神色也开始僵硬。
谢昭恍然不觉,只慢悠悠开口:“六月十五,瞿州山贼乱起,我与——”
听到谢昭真的要念出与冯德麟一起参与此事的人名,所有官员都又好奇又期待又紧张。他们心中已浮现了几个人名,只待谢昭说出来好确认。
哪知道谢昭都要念出人名了,刚才抨击谢昭的给事中突然高声打断谢昭的话:“谢大人,我们又如何确认,这册子不是您随便写了糊弄我们的?”
这回谢昭没有忽视这名给事中。
“你说得对,我的确有这个可能。”
他似模似样地肯定了给事中的话,继而又朗然一笑,把书册啪的一声合上:“既然这样,我就把这书册呈于圣上。冯大人写了这么多年的奏折,想必圣上对于冯大人的字迹和遣词造句十分眼熟。”
谢昭抬眸直视秦厚德,顿了顿,说道:“既然如此,冯大人所要包庇之人的姓名,就由圣上来亲自念出,如此可好?”
秦厚德与他对视良久,抿唇道:“陈福,把册子拿来给朕看。”
陈福早在一旁看傻了眼。
他连滚带爬地一溜烟跑下来,从谢昭手中取了册子,又一溜小跑回秦厚德身边,把册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秦厚德一把拿起册子,开始快速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