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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拉长了声音,等见到彭勇下意识绷紧的下颌,隐约知道了什么:“如果你们选择回去,你哥哥虽然会受到一些责罚,但至少可以保留军籍。”
敏锐地注意到彭勇释放松的肩膀,谢昭挑眉问:“你要为了你哥哥回去?”
“我自己做的事,没必要让他担上自己的下半辈子。”
彭勇别开脸,嘟囔着:“更何况他妻儿都在瞿州,他和我去外头东奔西跑算什么事。我不是懦夫,我也不后悔我所做的事情,所以现在栽在你小子手里,我也不想当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听到彭勇的话,彭申楞在原地。
兄弟俩从小到大性格也都合不来,这些年来相见的次数少,哪怕见面了,每次□□味也都很重。
可是此时此刻,听着弟弟的话,看着身边人胡子拉碴的模样,彭申却觉得眼眶有些热。
他哑声道:“阿勇……”
“别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我愿意回去只不过是想让自己问心无愧。”
彭勇轻嗤一声,躲开了彭申的目光。他不想当着外人上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于是一脸不耐烦地看向谢昭:“你刚才说的要替我揪出罪魁祸首的事情当真?”
谢昭笑:“不能更真。”
彭勇又问:“要多久时间?”
谢昭沉吟片刻,给出答案:“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这个速度算是极有效率。
彭勇冷笑一声:“你有这个本事?”
“我当然有这个本事。”
在彭勇疑惑的神情中,谢昭掸了掸衣摆的灰尘,直起身看向他。他双眸清亮透彻,比漫天星辰还要亮:“因为我姓谢——谢晖的谢,谢延的谢,谢家人的姓。我姓的,是这个谢。”
原来是谢家人?
彭勇苦笑:如此看来,败在他手中倒也不算丢脸。
这一晚,邱靖如愿以偿地降服了五千山贼,可是山贼带回来了,小谢大人却丢了。他命人把山贼们安置起来,自己大半夜还带着一群瞿州的大小官吏熬夜开会。
邱靖狠狠一拍桌子,不顾手心的疼痛,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赶快想办法!我们要快点把小谢大人找回来!人家替我们捉山贼,现在却生死未明,这怎么说得过去!”
说到这,他瞪了一旁的同知一眼:“都尉的事情你得给我个交代,都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人挟持了小谢大人!”
同知苦了脸:“都尉当了那么多年兵了,谁知道他会和山贼头子扯上关系啊……”
邱靖气势汹汹地喊道:“不管怎样,谢大人绝对不能出事!”
这一日秉文原本也要跟着谢昭上山的,只是后来吃坏了肚子,又听谢昭说出不了大事,这才放心地留在了瞿州城内。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邱靖真是有本事,他把山贼都带回来了,却让公子被挟持走了!
于是谢昭和彭家兄弟来到府衙的时候,就听到秉文震天撼地的哭喊。
“我善良正直却倒霉的公子!他好端端的就是当个巡按御史,到了你们瞿州后整天吃白粥青菜就算了,还要辛辛苦苦为你们剿山贼。现在山贼的问题解决了,你们倒是满足了,却苦了我不知下落生死未明的公子!”
因这声音过分凄厉,谢昭少不得被吓了一跳,一时站在门外不敢进去了。
只听屋内的秉文重重抽噎一声,继续哭喊道:“咱们公子可是当朝第一位连中三元的文状元啊!这可是文曲星下凡,十九岁的状元郎!我们公子锦绣灿烂的人生,难不成要因为你们这群官员半路夭折了?”
他越说越伤心,嗓门也越来越大:“这还是谢家独子!谢家三代独苗啊!如果我们公子出事了,我将来怎么有脸去见过世的老爷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
谢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直接迈步进入屋内,笑意晏晏地看向满脸涕泪的秉文,调侃道:“秉文,放心,你的文曲星还在。”
秉文的眼泪停留在眼眶中欲滴不滴,傻傻地瞪大眼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内的谢昭。
“我不是在做美梦吧?”
他揉了揉眼眶,使劲眨了眨眼,等确认眼前这人的确是谢昭后,泪水又决堤而下。他猛地冲到谢昭身边,拉着谢昭的手臂开始哭嚎:“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回是喜极而泣。
邱靖张大嘴,不可思议道:“您回来了!”
他又高兴又不解,追问道:“您是自己跑回来了吗?那两人呢?”
谢昭终于哄得秉文止住了眼泪,听到邱靖的话,笑吟吟地指了指屋外:“在就外面等您发落呢。”
跑了的贼人自己回来了?
邱靖看到院中的彭家兄弟,疑心是花了眼。可眼睛闭了又睁开,那两人还是在院中。
他看了看谢昭,又看了看院中的彭家兄弟,来来回回看了三四次,才忍不住一拍大腿,肃然起敬道:“果然不愧是小谢大人。”
居然能哄得山贼都回来自首,这京城御史台培养出来的言官,果真是不同寻常!
山贼的事情解决了,邱靖之后对于彭家兄弟等人的处置,谢昭也无意参与。他记着彭勇所说的兵部命人偷偷赶制兵器一事,第二日就向邱靖辞别。
如今距离谢昭到瞿州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邱靖羞愧道:“小谢大人来瞿州,按理说我该好好招待您一番的,可是由于山贼的事情,害得您不仅没吃上一顿好的,还忙于奔波,受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