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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语刚刚落下,就有几位肤白貌美的婢女低头端着美酒佳肴,款款步入水榭。女子的脂粉味一时之间扑鼻而来,谢昭顿时觉得呼吸不畅,不自觉靠近傅陵,等到身边人的身上清淡的略带苦涩的药香味窜入鼻中,他才舒展了眉头。
    有一位婢女走到谢昭和傅陵面前,弯腰将酒杯放在桌上,然后转身朝谢昭和傅陵福了福身子,曼声问好:“虹越见过谢大人和三皇子殿下。”
    谢昭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平常无异,朝虹越微笑道:“我们这里暂且不需要服侍,你先下去吧。”
    虹越乖巧地应下,走到远处,低眉站立。
    虹越一离开,谢昭登时呼出一口气来。只是还没缓过来,有人的手掌已经贴上了左手手臂,动作轻缓却坚定地把他往旁边推开。
    谢昭偏过头,就见傅陵已经收回手,如今正静静地看着外头湖里的锦鲤,淡声道:“谢大人,你靠得太近了。”
    谢昭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刚才快要靠上他的肩头。
    这距离的确很近了。
    他难得羞赧,往旁边挪了挪:“抱歉。”
    这次聚会的名头是踏青,实际上却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成王准备的美食可口,身侧佳人含羞注视,又有湖光美景可览,大家不由都酒兴大发,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喝得最猛的非冯瑞明莫属。
    别人敬他一杯,他直接喝两杯,五六个人敬过酒后,他已经两颊泛红,显露出几分醉意。
    整个宴席上,唯独谢昭和傅陵两人滴酒不沾。
    傅陵安静得像是个隐形人。
    他无意于他人谈天,也不想加入到这无趣的酒会中,于是拿起了桌上石盘里的枣泥饼,开始把枣泥饼一点点掰碎,然后丢到湖中,静静看着鲤鱼一拥而上地哄抢。
    枣泥饼软糯又粘腻,沾在指尖并不舒服,傅陵蹙眉,拿帕子把手指擦净得干干净净。
    刚才扔下去的一点枣泥碎屑早已被抢完,鲤鱼很快再次散开,在湖中悠悠闲闲地摆动尾巴,不时吹起点气泡。
    傅陵又想去拿刚才已经掰碎了一角的枣泥饼。
    就在他白玉般的指尖快要触及枣泥饼之时,有一只同样纤长洁白的手从右侧伸出,提前一步拿起了枣泥饼。
    谢昭笑眯眯地掰下一点糕饼碎屑,扔进湖中。
    他轻笑一声:“既然殿下爱干净,那么我来替殿下喂鱼。”
    傅陵的目光轻轻从谢昭身上掠过,道:“谢大人当真体贴。”
    谢昭三两下把枣泥糕点捏碎,然后一股脑扔进湖中。湖中的锦鲤见到鱼食不断落下,纷纷聚集过来,一时之间这片湖面顿时扎满了金色和红色的锦鲤,场面热闹至极。
    谢昭拿手帕擦了擦手,谦虚道:“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很体贴。”
    傅陵笑了笑。
    这是他第一次在谢昭面前露出笑容。
    这笑容又浅又淡,转瞬即逝,却像冰雪消融、柳枝冒绿,春日所有的微风和煦都从他的眼角泄露。
    谢昭一时怔住。
    傅陵看向谢昭,轻笑:“春光正好,谢大人不与他人小酌一杯?”
    谢昭回过神来:“我酒量不好,到时候喝多了会让人看笑话。”
    他刚想顺口问傅陵怎么不喝,可目光触及傅陵尤有些苍白的面容,那问话又吞回肚中——这三皇子殿下看起来并不怎么康健。
    谢昭清逸疏朗,傅陵清冷宁静,这两人风姿出众,其他人一边饮着酒高谈阔论,一边都偷偷打量过去。
    有人附耳和身旁人悄声道:“这两位当真好颜色。”
    身旁人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一边,冯瑞明刚才被嘲讽一通,心中火气早已高涨,喝了几口酒后就更压制不住。
    他刚站起身,旁边的成王就冷冷看他一眼,警告道:“别动谢昭。”
    别动谢昭?
    凭什么?我才是您的表哥!
    冯瑞明满脸不忿,可是对上成王毫无感情的双眸,刚起的怒火却被顷刻熄灭。
    想起这位的雷霆手段,冯瑞明打了个寒噤,逼自己挤出一个笑来:“……我是去和傅陵喝几口。”
    和傅陵喝?
    成王看了眼远处和谢昭相邻而坐的傅陵,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去吧,喝得尽兴点也无妨。”
    听他这么说,冯瑞明眼睛一亮,当即大声应了是,然后提起酒壶,大步来到了谢昭和傅陵面前。
    他将谢昭视作空气,命令一旁的婢女将酒倒满杯子,然后把杯子递到了傅陵面前:“好歹曾经是同窗,殿下,我敬您一杯,您总该喝的吧?”
    冯瑞明年纪小的时候入宫当过成王的伴读,的确是和傅陵做过同窗。
    他自己不爱读书,便讨厌班里书读得最好的那几个人。只不过那些人大多家世尊贵,唯独傅陵无依无靠又沉默寡言,冯瑞明挨了太傅骂,转头就拿傅陵出气。
    他不敢动手动脚,便摔傅陵的笔墨纸砚,整日冷嘲热讽。
    不过傅陵沉得住气,每次都懒得与他闹,冯瑞明摔了东西,他转头就让宫人补上,半点损伤也无。
    这一会儿,瞧见傅陵清清冷冷望过来的视线,冯瑞明回想起当初拿傅陵出气的日子,心中刚被浇灭的怒火又再次重燃。
    他咬牙切齿:成王可以用那种目光看我!你不过是个质子,是个可怜虫,又怎么可以用这种目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