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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下腰来,恭敬道:“原来是谢大人。”他指了人来带领谢昭去往宴会举办的地点:“您赶紧往里走,别让太阳晒着了您。”
这春日的太阳能有多晒?
谢昭哭笑不得,带着秉文进入别庄内。
仆人一声不吭地把谢昭和秉文领到了园内某处,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榭,轻声道:“谢大人,您往那里去就好了。”
说完就悄然退下。
谢昭往那水榭上看去,只见水榭中已经有许多位青年人已经到了,此时正或站或坐,或扶栏观鱼,或侃侃而谈,不时有朗笑穿来,好不热闹。
秉文知道那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了,乖巧道:“公子,我在这等您。”
谢昭拍拍他的头:“别在这傻等着,也不知这宴会要多长时间,你先找一处地方坐下来休息,走时我会喊你名字的。”
秉文嘿嘿一笑:“您放心,偷懒这事情我在行的。”
瞧这话说的,平时指不定没少偷懒
谢昭瞪了秉文一眼,只是瞪完后自己也笑了。
谢昭于是自己过了木桥,走到了水榭中。
他长相出众,最近又在京中出尽了风头,在座很快有人认出了他来,同身边人窃窃私语道:“是谢大人——你问哪位谢大人?这京中,你说还有哪位谢大人?”
这么提醒,大家很快都反应过来,来的这位就是那位新晋状元郎、也是在不久之前当着文武百官弹劾自己的谢御史。
原来这就是谢昭啊。
所有人恍然大悟。
水榭内原有的欢笑声和交谈声一齐消失。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消声,用一种混杂着敬佩、好奇、羡慕的目光看向谢昭,原先倚着栏杆的人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懒散坐在位上的人也不由直起了腰。
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大家都想和谢昭搭话,可谁也不愿做这第一个开口之人。
还是谢昭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氛围。
仿佛什么都察觉不到,他面上露出笑,弯起双眸,向众人勾手作揖,笑道:“能在今日有幸见到各位,实在是谢昭之幸啊。”
他直起身来:“在此还是要多谢成王殿下给的这个机会。”
谢昭连中三元,不过十九却一举夺得金科状元,才华之名早已传遍京城。
尤其是他出身名门,满门清贵,父亲和祖父都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更别说他还备受圣上宠爱,引得圣上为他破了规矩,不入翰林而入御史台。在很多人的眼里,谢昭现在额头上明晃晃地刻着“前途无限”四个字。
这样的人按理说再骄傲张扬都不为过,此时却谦逊有礼地朝水榭中的众人弯腰拱手,和善至极,这让众人不由得心情一松,对谢昭好感倍增。
今日接受成王的要请来赴宴之人,要么是朝中的官员子弟,出身显赫、养尊处优;要么是文坛有名的青年才俊,年轻有为、豁达潇洒。
谢昭率先打破了寂静,其他人自然也都依附而上,依次向他来介绍自己。
“谢大人好,在下乃工部尚书丁晟之子丁松。”
“在下乃国子监祭酒严持礼嫡长孙严继岳。”
“谢大人,在下乃大理评事、也是上一届科举的会元孙祺。”
……
大家有家世的报家世,有成绩的报成绩,总之都是人中龙凤。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后的官场上一定也有这些人的一席之地。
面对各位才俊的问好,谢昭连连拱手:“都好都好,诸位都好。”
等这些人都自我介绍完了,才有一人大步向前,来到谢昭面前。
此人看上去二十出头,面目清秀,眼下略有青黑,穿着时下最兴的蓝色衣袍,腰间挂着几枚琳琅玉佩,个个颜色发亮、成色翠绿。这人不过走了几步路,就引得腰间的玉佩相撞,发出叮当脆响。
他站在谢昭面前,定定地看了谢昭一会儿,以一种水榭里谁都听得到的声音轻慢道:“这就是谢昭?不过如此嘛。”
大峪重礼,谢昭有官职在身,这人不是谢昭亲友,却当场直呼其名,这已经称得上无礼了,更何况他还点评谢昭“不过如此”。
连中三元夺得状元的人不过如此?
这简直就是往人脸上扇巴掌。
难堪的寂静再次出现在这水榭里。
似乎没有察觉到旁人的不对劲,这人皮笑肉不笑地向谢昭问好:“谢大人好,我是户部尚书冯德麟之子冯瑞明。”
他轻嗤一声,上下打量谢昭,笑道:“比不得谢状元圣眷隆恩,让谢大人见笑了。”
刚才还喊谢大人,这会儿却又是谢状元、又是圣眷隆恩,就差直接说谢昭这个状元是圣上走后门送的了。
冯瑞明如此挑衅,自然是有他的底气在:他父亲冯德麟不仅是户部尚书,还是贵妃长兄。换句话来说,成王殿下还是冯瑞明的亲表弟,冯瑞明也称得上皇亲国戚了。
他之所以能够当着谢昭的面这样讽刺,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身后倚仗多,谢昭不敢拿他怎么样。
谢昭的确不能拿他怎么样,但逞逞口舌之快却是没什么问题。
面对冯瑞明的嘲讽,他直起身子摆摆手,羞赧道:“全靠祖父多年的倾心教导,我才能在未及冠就夺得状元,连中三元只是运气好罢了。”
说到这,他停下,轻轻歪头,笑吟吟看向冯瑞明:“说到这,也不知冯大人是哪一年科举的进士?如今又是在哪里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