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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招致了难以承受的代价。他不得不说,自己其实理解她的选择。生命中有很多更值得珍惜和追求的事物,更多值得花费精力的理想和追求,而那人带来的伤害,永远不能成为纠缠人生的主旋律。但是——
    “那你现在感觉自己已经跨过去了吗?再看当年那么拼命搜集的举动,会不会觉得……有点傻?”
    佟冉然捂着胸口做出有些受伤的样子笑了起来:
    “你没听过我那首新歌吗?看来我还不够红啊……我不是唱在词里面了吗?无论是姿态优雅地漂移滑翔过去,还是脑袋着地头破血流地滚过去……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人生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该做的事。我那个阶段努力了,无论什么结果都不后悔。而现在我也在努力,不能让那曾经的阴影重新主宰我的生活。”她看着他,“所以啊,那天程老师为了那幅画辗转找到我,我就觉得,好巧啊,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找过和我同样的受害者了,你看起来就像是当初的我。如果我那时候也有这样一个人爱我、支持我,始终站在我身后……说不定我也不会那么头破血流,能给那段青春交上一份更漂亮的答卷吧。”
    门突兀地响了两声:“佟老师!要准备了!”
    她站起来换上鞋子,理了理裙摆:“抱歉,说是谈谈,倒是让你听我唠叨了半天。”
    “不会……”徐步迭有些急促地抢着说,“那个……您希望我给出一份不一样的答案……是吗?你也想要这件事最终有一个结局,画上一个句点。”
    佟冉然的动作一顿,她再度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年轻人,她发现他和她不一样;那伤痕没有使他变得怯懦、灰暗、畏葸不前,那就只能使他更加强大。
    “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徐步迭恳切地说,“我想要您当年收集的那些人的联系方式。”
    佟冉然顿了顿。“对。但是法律对这种人反而没有什么作用,所以我估计就算你再找他们一遍也……”
    徐步迭眼睛微微弯起:“我们是艺术家啊,佟姐。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总是不在家,小孩子懂什么,就总是哭;后来他给我带来一匹艺术家雕刻的小马,告诉我它可以带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要握着它睡觉,我就不再感到寂寞,也不再哭了。以后的人生中也是如此,仿佛越是低谷,越是能感受到艺术品上带来的一股强大的、左右情绪、打破禁忌和赋予勇气的力量。所以我一直觉得,艺术家就像是灵魂的侠客一样。”
    “我现在要骑着那匹马去更远的地方了,我不想再拖曳着这么重的包袱上路,也不想我的同行者要时时为我慢下脚步、错过风景;所以更必须把这件事在这一阶段做一个了结——既然不能以法律的方式,那就以艺术的方式也不错。”
    走出后台,远远看见程翥百无聊赖地等在那里,站在丧猫屁股的位置,也拿了一支马克笔在它几乎满满当当寻不到空隙的身上写写画画。那原本没毛的猫身上,现在全被各种祝福、表白、祈愿和爱语叠满,“希望四级一次过”“但愿他也爱我”“我们要在一起好好的!”“何以解忧唯有暴富”“今年也要继续加油!”“XX和XX是天生一对!”“爷爷奶奶身体健康”“祝愿亲爱的考研顺利!”
    那些爱与祝愿交织在一起,像是刚刚长出了一层厚厚的、五彩斑斓的漂亮皮毛。这一件特别的装置雕塑艺术到这里才算完成,工作人员正在空隙处涂上一些皮毛纹理般的颜料;等一会儿广场中央的主舞台散场时,每个人都能看到是什么让它重获新生。
    佟冉然的声音在舞台上空响起:“我的一位朋友说,‘艺术家是灵魂的侠客’。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得上艺术家,但我想把这首歌送给他和他的爱人……如果这首歌有灵魂的话,就让它变作侠客的长剑,代替我和你们一起,斩断曾经的遗憾——”
    她轻柔的歌声并不锐利,但绵长温润,里面似乎有一根钢骨,嗡鸣着不服输的韧劲。
    徐步迭走到程翥身边,轻声问:“你写了什么?”
    “没有。”程翥试图把那行傻傻的字遮起来。
    徐步迭抢过他手里的马克笔,把“小徐和老程要一直在一起”的第一个字涂了,写成“老徐和老程要一直在一起”。
    然后把笔一扔,拍了拍手:“要去参赛,西装借我。”
    “……哦。”程翥想起刚才的乌龙,一副心虚模样偷眼看他神色,确定警报解除后还是忍不住笑,两个人靠在一起挤来挤去地朝前走,影子歪歪斜斜地黏在一起,看上去像一个大写的人。
    第96章 塔与碑
    国匠盛典的颁奖仪式,和大学生优秀毕业作品选送邀请展连在一起,同期举办,颇有一边树立标杆,一边提携后进的意蕴;在雕塑类的分项上,算是数一数二的权威奖项了。
    今年的颁奖式还没正式开始,学生展厅正中一件名为《赝品》的大型结构主义作品就惊艳了所有人,甚至盖过了即将获奖的“国匠”们的风头,毕竟每个人一进会场就能一眼看见它——它太大了,只能够矗在中央,显得其他的展品都原地小了一号;而那巨大又其来有自,从上而下,由无数件或拙劣或精细、或简陋或高仿的各色雕塑赝品堆叠融合而成,它们之间无论是形状还是色彩或是构成,都岌岌可危地形成一种古怪的和谐与微妙的平衡,好像是座赝品的墓碑。
    “这居然是学生作品?”一众大佬嘉宾啧啧称奇,“手法很老道啊……既开放又关联,视角也很成熟,这种敢于挑战的气魄也很完备……最妙的是,他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真的赝品?”
    “哪个大师的弟子吧,肯定的。不然这光是制作资金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一般学生哪做得起这种规模的大型结构……”
    “听说是甘老推荐的。”
    有些人脸上的表情就微妙了一点,但毕竟不会不给美术家协会副主席面子:“甘老啊……甘老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他们一边啧啧议论,一边走进赝品堆叠的“塔”内部,只觉得眼前突然光芒刺耀——用一种镀银面做成的凹陷不平的内部轮廓,像是陶器的内腔,过分光滑的现代感和高反光材质的流线、与刚才外部朴实的结构堆叠形成强烈差异,令人眼前一花,显著差异甚至令观赏者不自觉地产生了轻微的晕眩。人们发出轻微的叹息,脚下不自觉地踉跄起来。
    银色镀铬的反光映出无数个变形的、夸张与怪异的丑陋人影,随着你眩晕的视线和特制的光影而在头顶上方的洞壁上摇晃着。——赝品。这无数个我衍生出的“我”当中,谁是赝品?而当你朝着那些赝品凑近、乃至于伸出手——肉色的部分立刻扩散向整个镀铬的镜面穹顶,好像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