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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不轻,乐乐又本来就怕生人生地,要是睡迷糊了,说不定还会吓得乱跑。
这时候,突然听见通往外花园的门发出剧烈的拍响,同时隔着传来徐步迭的喊声:“——老程!!开这边门!!”
程翥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门拉开,门口小徐脱了外套的羽绒,自己只穿着毛衫,嘴里喷着一团团白雾,双手紧紧地裹着怀里的小家伙,把冻得脸色发青的孩子拎起来往屋里抱。
程翥脑子里嗡地一下就炸开了。他一下子懵在原地,动也动不了了;倒是容宛琴一声尖叫,抓过桌上的一支角尺,朝着徐步迭就砸。“你滚出去!谁让你进我家?!谁让你抱我的儿子!?”
徐步迭只来得及低了下头,尺子的锐角从他额头上划过去,他来不及去护,双手都还不停地搓着乐乐的身体,平静地对程翥说:“有点冻僵了,但不是很严重,应该更多是吓得……我带他去房间里裹上被子先暖一下,等好一点再洗个热水澡看看。”他一努嘴,递了个眼色,示意程翥先解决大人的问题。
容宛琴还要说什么,程翥再也没法维持风度了,拍着桌子冲她吼:“你闭嘴!这就是你说的你和他‘处得还不错’?他是你儿子你还记得,可有你这样的妈吗?!现在外面气温在零下啊!”
容宛琴像是情绪突然找到了一个迸发点,大哭着冲程翥发泄似的尖叫:“谁叫他不认错?我说想明白认错了就可以进来!!为什么他要骗我??为什么他不肯认错?!”
“他才多大!他能骗你什么,值得你这么惩罚?!”
“他骗我说没有外人住在家里!”她愤怒而颤抖地指着雕塑上,那张精致又清晰的脸孔,“他骗我说他不认得这个人!!为什么要骗我?我是他妈啊!我带他去游乐园,我带他吃好吃的,买衣服鞋子,我生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了他付出了我几乎所有的人生!可他居然骗我!我的乐乐从来不会骗人,他是跟谁学坏了?你为什么要让人教坏我的乐乐??!!”
就为了这样的事……
程翥闭了闭眼睛。他不能想象乐乐在外面呆了多久——在这个眼泪都会被冻住的天气里,在自己快活地和喜欢的人一起吃着年夜饭的时候,他很可能什么都没吃,就被自己的亲妈关在外面的花园里反省,冻得嘴唇青紫也不敢反抗。
他一把抓住容宛琴发疯捶打他的手腕,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拖。“滚,”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有暴力倾向,甚至能在这么做的同时想着明天就换锁,“你给我滚,这个地方、还有乐乐从此以后和你没任何关系了!”
容宛琴挣扎着,几乎像个孩子一样把身子横躺下去阻止自己被拉走,程翥发狠用了力气,几乎把她连着沙发上所有堆满的杂物以及垫巾一起,像一并巨大的扫帚那样整个扫下来,直拖到地板上。
“有关系!”她大哭着发狠地尖叫,精致妆容的脸庞在泪水哭花之后变得尤为可怖,指甲掐进程翥的手腕,“他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跟你才没有关系,你也骗了我,你这个大骗子,你睡男人,那我是什么?!我是同妻吗?!你好恶心!!我走了,你是不是终于解放了?你是不是一直巴不得我赶紧走呢?!”
乐乐房间的房门紧紧地关着,然而刺耳的声音仍然能透过门板和厚厚的被子,传进耳朵里。
徐步迭抱着乐乐,双手替他捂住耳朵;两人像冬眠的地鼠那样,缩在被子搭建的小窝底下,像是在等待一场席卷大地的风暴过去。
乐乐的手脚渐渐暖起来,像是被解冻了一样,突然猛地抽噎了一声。
第69章 面对生活
“对不起……”小孩子四肢攀上来抓住他,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在徐步迭身上,哭得直打嗝,“都是乐乐不好……不要吵架……你们不要吵架……乐乐是坏孩子,说了谎……”
徐步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紧了他小小软软的身子, 让他尽快暖起来。自己刚才的确不想听程翥和前妻的纠葛,但出门的时候也留了个心眼,因为他刚才无奈地被堵在玄关时,不经意看到有乐乐的鞋摆在一边,伸手一摸鞋底还有些潮,那乐乐的确应该也回来了,可屋里刚做好的饭菜没有动过,这对于一个干饭娃来说,如果没出什么事,只是乖乖去睡觉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他才绕到前面的花园里,熟门熟路地翻过围墙,本来是想去敲乐乐房间的窗户,看看人在不在,却突然听到蜷缩在角落里那种断续抽噎的呼吸声,急忙一找,发现他蜷在老式柜子的角落里,打开了一扇柜门挡风;跟自己第一次在花园里找到他时,连躲藏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这个孩子真的很怕去陌生的地方。
“乐乐,你听我说。”徐步迭吁了一口气,小心地放开他的耳朵,却把被子四周都紧了紧,“你为什么要站在外面花园里?你没穿袜子,只穿了拖鞋,外套也没穿,你不觉得冷吗?如果觉得冷,为什么不进来?”
“对不起,小徐哥哥……”乐乐的口水糊了他一整个胸口,哭得没了力气,“因为乐乐犯了错……”
“你记住了,没有什么错需要这么惩罚自己,也没人有权利这么惩罚你。”徐步迭说,“而且,你冻生病了,你难受不说,谁会心疼?谁会着急?谁要带你去医院,谁要照顾你彻夜不能合眼?你这是在惩罚你自己吗?你在惩罚爱你的人。”他说完叹了口气,这道理深了,这个年纪未必能听得懂。
但乐乐顿了一下,抽噎着昏昏沉沉地说:“可是……我就想让妈妈心疼我……”
是了。这么点大的孩子,能够拥有的“武器”也就那么几种,撒娇撒泼,大哭大闹,一般已经够用;他宁愿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看起来好像很不可理喻,但如果这是唯一能够唤醒母亲对自己的感情的方式呢?但他唯一的手段也还是落空了。
乐乐抽抽噎噎地还在哭,徐步迭只能轻拍着他,觉得他身子开始转而发烫了,自己该去找点药,可程翥家的药放在客厅的橱柜里,现在没有办法过去,过去了也只能是火上浇油。外面隐隐又传来响动,程翥和容宛琴的对峙,似乎还没有消下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谁也不剩下什么体面,挣扎拉扯之后,精疲力竭地一个瘫倒在地上,一个倚着墙,周遭散落着一地支离破碎的过去。
程翥也不能当真把一个发疯的女人就这样在凌晨的夜里扔出房门,两人好像拔河一样角力了很久,所有的力气和气性都耗尽了,最终维持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
“我真搞不懂,你这一年治病,都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到底要什么?你记不记得我们离过婚了?是你自己走的!谁拦了你?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