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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本来以为小徐上次在浴室里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也有走投无路、从而打算走“傍金主”的道路多要点钱的意思;即便是那些出身优渥的学生,有很多也无法拒绝金钱肉体的交易诱惑。自己本来打算是“略施小惩”后再“大棒加胡萝卜”,以免两人撕破脸皮后他真的走投无路去做皮肉生意,那就不能回头了……但结果自己打算给钱了,对方却突然显得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居然张牙舞爪地掉头跑了……跑了……了……
程翥忍不住捏了捏额角。这样也好,也许的确不该再进一步了……我的确没有想好应该怎么看待对方,我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谈什么感情,还是和一个小自己这么多的孩子,犯罪一样……
算了,知道害怕也好,毕竟我的举动联系前因后果,有点太像一个心怀不轨要包养他的色大叔了……也不想想,我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哪有那个钱和胆量包养别人啊……
再说,我特么是真的需要一个助手啊!劳资忙不过来啊!
程翥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嘶吼,一边十分平静地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材料文件和草稿,再心如死灰地打开电脑……
徐步迭飚着电瓶车,眼睛被夜风吹得湿漉漉的。夜半的道路十分空旷,并没有多少行人,他胸腔里压抑着一股子难言的怨怼,戴着头盔的沉重和四周的荒凉都让他忍不住发泄似地大叫:“啊————”
那声音有一半回荡在深夜的街头,并没有引来多少注视;另一半反弹在头盔里面,只把自己的脑袋震得嗡嗡作响。
有一瞬间,他不知道是该对程翥生气,还是该对自己生气。
我知道,我其实就是一只小小的流浪猫……浑身泥污、饥肠辘辘,不亲人,不怎么讨人喜欢的那种……可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也想要学别的猫那样撒娇打滚,露出肚皮,来讨到食物和温暖的爱抚触碰;可当对方把手掌扬起来时,我又恐惧那巨大的力量和阴影,不知道落下来的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事到临头还是只能遵循本能,害怕地夹起尾巴掉头就跑……
他摇摇头,嘲讽地笑了一声:
物种都不相同,还想着谈恋爱呢!
给这样一耽搁,徐步迭也没心思再去顺道做两单夜宵外卖,直接来到一处写字楼附近,上到十楼,进入一间私人画廊。这个点钟同楼层的单位都已经熄了灯,但他这里灯火通明,里面的摆设和装饰也非常具有艺术气息。
一名看上去大约五十岁的男人正在作画,他两鬓有点斑白了,身上套着一件非常有改良派国风的半长衫,和程翥那种动辄卷袖子拿切割机的风格相比,一看就十分有艺术家的风范。他听到响动后非常和蔼地转头朝他笑了笑:“来了啊。”
这位也是蔡姐介绍给他的“客户”之一。不过与别人不同,这一位是在看到蔡姐发布的“广告”之后对模特表示感兴趣,和徐步迭接触几次之后,很大方地直接签署了一个私人模特的协议。他叫甘和豫,也算程翥的半个同行,同为艺术家协会会员,名声在当地的美术界业内挺大的,门下生徒众多,这一次也打算出手筹备中日韩邀请展的参展作品,因此需要一位画作的模特,正瞌睡要找枕头呢,“交友”众多的蔡妍妍在朋友圈里大发特发的这位新“模特”的照片刚好符合他的要求,身上没有那种太早踏入或者混迹于这个圈层的世故、老练或者油腻的味道,又与如今流行的年轻人群像格格不入,像新鲜的牧草那样青绿诱人,又触手扎人。
“抱歉,甘老师,今天有点晚。”徐步迭有些抱歉地说,自然而然地脱下外套。
“没关系。白天我这里也人来人往的,我习惯晚上工作。你先等一会。”甘和豫虽然在回答他的话,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过自己的作品,非常专注;但也不忘温煦地随口提醒,“桌上有咖啡和茶,你自己随便用,不要客气。”
徐步迭吁了一口气,四下环顾起画廊里精美的各式作品,一边小心地活动身体,尽量不干扰对方。甘和豫会找上他做私人模特,对他来说也是有点意外的,毕竟自己没有名气,是完全的“素人”,而对方似乎在业界很有名。不过当见到本人,也的确被他那种大家风范和气度折服,人也非常和蔼,符合你一切对于艺术家形象的畅想,……只要不是程翥那一款的。甘和豫很平易近人地说明了自己的原因和要求,因为他就是要找“素人”,可又不适合在自己学生里面挑选,因为他名气太大,只要认识他,很多业内人在他面前摆不开;太过年轻的学生又要避嫌。之前也有人给他介绍了很多演员,他也不是很满意,这件事拖着拖着就要到年尾,刚巧碰上蔡妍妍介绍的徐步迭的照片,在朋友圈一划过去。
“你是很有特色,很能激起人创作欲望的那一种长相和气质。”甘教授笑呵呵地评价,“我就想当面见一见,果然很合适。”
甘和豫说因为各种应酬和学术会让他基本上白天都抽不出空来,只能约在晚上。这对徐步迭倒没有什么不便,他反倒晚上的时间最有空,不耽误其他安排。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我反正没看到程翥被我激起什么创作欲……望……他脸腾地烧了一下,差点被刚接的一杯热咖啡呛到。
甘和豫的工作间有一整面墙,全放着各式各样的奖状奖杯,颇为煊赫。这把年纪这等成就的艺术家还在全力准备一场交流展的展品,徐步迭不禁十分佩服。想想程翥之前还老大不情愿的……等等,我干嘛要想他!
徐步迭甩了甩脑袋,把热咖啡一口气喝完,暖暖身子。已经算进入冬季了,虽然没有到令人彻骨生寒的地步,但由于做模特几乎全裸,又一动不动,很快身上就会起一层栗。而甘和豫不会专门为他开空调,他自己也就没有提,以免别人觉得矫情。
不过小徐觉得这点很容易克服,相比给出的丰厚报酬,不干扰其他工作的时间,以及没有那么多人旁观的现场,冻一会儿实在不算什么。
他熟稔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后,一件件脱去外套,毛衫,长裤,从中剥出两条细长笔直的腿。衬衫的皱褶堆叠在腰下,他有些拖延地一颗颗从上往下解开扣子,却又不想那么快地暴露在冷空气里,那种犹豫让他的双腿不自觉地并拢曲起,指节交错地扯开,先露出来的皮肤起了一层薄栗之后,有些瑟瑟地紧绷着、未被晒得过黑的胸膛透出一股浅红;极瘦又高挑的、缺乏脂肪的身材拉扯着过分年轻的躯壳,好像有一种青春的躁动恨不得撑破皮囊,急躁地生长出来。
然而身体的主人却全无所觉,他敞开四肢,按照之前几次同样的步骤坐到布景当中,那里布满了白色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