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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是帮你招徕生意的。我好容易才腆着脸送出去那么多赠品,你转头就不搞了,我岂不是好没面子。”
程翥笑他:“你跟我不是这么说的。”
刺儿头问题少年这下认真抬起头了,几天没洗油腻得完全没了发型的刘海底下,一双眼睛分外认真:“我想让它活过来。”
这话打动了姜念,三个人探讨修复实施后的整体构象。“毁坏了后再次重生,正接续你之前的那个慢性融化的死亡主题,像是终结后的转向,只不过变成了不破不立,非常有冲击性。”
那设想的修复图震撼到了原作者本人。于是姜念也加入进来,三个熟手做起来快得多了。但姜念还是有疑虑:“就算再次开展,人流也流失的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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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加紧赶得及,”程翥眨眨眼,“我找了个更好的展厅。”
赶在城博会闭展前两天,这件被修复完毕的作品用学术展示的名头,以特展的形式占据了展会的一块黄金地段,在逐渐疲软的会议后期,一下子点燃了大家的兴趣,引发了话题式的围观和讨论。
重新修复、更名为《重生》的这件展品,也的确拥有着吸引人眼球的魅力:主要的裂口用金缮的手法重新弥合,仿佛身体如同沉重的山川,原本融化的部分化作丘壑,而所有的伤痕变成在这片土地上流淌着的金色河流。细节进行了更为丰富的修饰,有些地方更特意保留了裂口的缺憾和修复的痕迹,原本是生命被时间消融后的牺牲,现在却似乎挣扎着与既定的宿命展开了一场殊死的对抗那样,即便是消融,也要将自己作为人的尊严,镌刻与同化在万物之上。
——不破不立。
这样的作品,尤其是与原先的相对比,更能给予观赏者强烈的冲击性,连女性如天鹅般弯垂的颈项和恬然的神情都有了全然不同的释义。以前,顺从的安宁是在向下融化;如今,弥合的重生是在向上生长。这个原本顺从了命运的女人,在被强硬地、毫不留情地打碎之后,浑身布满了伤痕,反倒显得愈发生机勃勃,每一道伤痕都爆发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没日没夜赶着死线最终完工的时候,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口撒进来,照在它新生的躯壳上,敬嘉年倒在塑料薄膜上蜷缩着睡着了,程翥大字型摊在墙边,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姜念怔怔地看着和她朝夕相处的它的脸孔被朝阳映亮,不敢置信。
“好像不是我做的。”她轻声对程翥说,像怕惊扰了它的梦境。
“别胡说,铣刀还在你手里呢。你的作品,没人跟你争功劳啊。”程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下意识理解岔了。
“我不是说不是我们制作的。而是……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就像有什么推动着你往这个方向,有东西在借着你的手完成,好像是她自己想要变成这样的,我们不过是照着她的意图临摹,是帮她完成这个愿望的推手……达成这一切就像灵感突发一样,一下子就完成了。”她抱住清晨寒风中略略悚起的双臂,“感觉有些奇妙,甚至有点恐怖……做得太顺手了,像鬼上身了一样。”
“恭喜你,顿悟了。”程翥象征性地软趴趴地鼓了几下掌,“这就像玄幻小说里某种境界,元婴化血,天人合一,等级突破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
“真的?”
“逗你的。”
这种顺手至极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境界倒也不全是夸张,程翥当年也经历过,但只能说是可遇而不可求。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现在这件作品在城博会上一展出果然引起轩然大波,再加上这个破损后被迫修复的经历十分具有新闻性和趣味性,深得媒体青睐(当然他们隐瞒了是被人为破坏的一条,只说是搬运时意外损伤),不仅引发了全民话题度,更干脆解决了姜念个展的后续开展问题,甚至给程翥拉来了不少生意,海内外的许多公司和工作室甚至个人都展现了订单与合作的兴趣,程翥和姜念接单都接到手软,连带着敬嘉年都红了一把,一个大一新生已经有人挖角了。
实在没有办法,程翥这才把研究生和工作室员工都叫过去帮忙,回程时间也不得不一拖再拖。
程翥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毕竟有工作室里还有员工要养,接到不少活还是挺开心的。对他自己而言,赚多赚少是一方面,有不同类型的作品可以尝试也是件很好的事。而如今手头活多了,他势必要在学生中招人,其实心里也有个打算,不如把小徐一并招进来给自己做助手,连带保姆和家政的费用一起算给他,这样一笔稳定的收入应该比他到处跑接活要来得多,还要舒坦,也更适合照顾病人。
当然,心里这点霸总的小九九还没付诸行动也没问过当事人意见,就被一张朋友圈照片无情地戳破了。傻了吧!人自己能挣钱!
“我在朋友圈看到你的照片了。”
“照片?……啊?哦!是妍妍姐发的吧……我都叫她不要发了……”小徐有些懊恼,又似乎有些期盼地问,“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拍得怎么样啊?”
什么妍妍姐,都妍妍姐叫上了,程翥翻了个白眼:“挺好看的呀……他们给你费用怎么算的?蔡妍妍没坑你吧?她很奸商的……你这事不问我……我看到有人问你做私人画模吧?我们这行里也有不正经的人,你不要谁问你什么都接啊……”不自觉就絮叨上了,也不知为什么牙根都酸溜溜的。
小徐在电话那头有意无意地笑他:“你就是正经人啦?”
程翥被问住了,僵硬了半晌,沉默的时长已经足够让话筒对面的家伙鹅鹅鹅地笑起来,他拿手掌拍自己脑门,把那天灌的水都拍出去:得,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第34章 “你打算养我吗?”
程翥一回来,就字面意义上的,忙成了狗。
圈内人都猜测他突然在这关头高调捧姜念起来,是要培养自己派系的意思,毕竟他也混到这个级别了;只是以前程翥都比较低调,不争不抢也不居功,感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完全游离于这些体系之外,圈内派系斗争也都自动把他排除了。而眼下这意思,这是要做“程派”啊!原本这行业蛋糕就不大,再来一派抱团那还了得,于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跟风有人拆台,连带着他手下几个学生的身价行情都看涨,而不爽的人也趁机各种挖墙脚使袢子,搞得工作室鸡飞狗跳;再加上单子接得多,学校里还有比赛的指标要带,政府也有分配的硬任务下来,几个死线一撞,几个领导会议一开,程翥就差爬着回来了。
还好之前他就提前抽空把乐乐从幼儿园接回家里。之前带着乐乐出门应酬或者在工作室赶工,他累,娃累,其他人也跟着累,都不自在。要是遇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