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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时赚得更多,但毕竟还要扣除交通风险、没有赶上送餐时间的倒扣惩罚,而且那种打仗一般的“战时”疲累有时候反倒需要大半天才能缓解。相比之下,做模特保持同一个动作好几个小时虽然也累,但比起在烈日或者暴雨底下逆车道狂奔还是要轻松多了,而且时间上也可控得多,便于他照顾病人。
第一次徐步迭还有些羞赧,虽然知道油画速写的模特可以穿内裤,但等他一进画室,学生们不管男女都发出抽气尖叫,目光灼灼盯着他浑身上下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吓得他差点掉头就跑。后来大家都混熟了,才有人跟他说:“我们都画惯了老头老奶奶,画到吐了,一直跟导师打申请说这次的作业挺重要,能不能给我们特批一个帅哥,贵点也没关系……”小徐听着脸红了红,于是男生女生都嘻嘻哈哈笑开了:
“没想到这么帅啊,帅得有点过头了!你身上肌肉的线条也好看!哇,我头一次画了有肌肉的人,感动。”
“对不起啊,刚才不该那样盯着你看的……你下堂课还会来吧?有的人第一次做这个不习惯,有时候被我们一吓,就不敢再来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要知道当时第一次画裸模的时候,都是女模特一脱,男生全跑了;男模特一脱,女生也全跑了。结果这下倒好,我们还没跑,你倒跑了!”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熟稔,聊起来也没有隔阂,七嘴八舌聊开了,隐私什么的都是浮云,啥事都问。徐步迭毕竟年轻,精力好,体态颀长,柔韧性也足够,什么动作都可以保持稳定,用力时筋腱突出,手臂和小腿到腰间都有漂亮的线条,大家搞艺术的,爱屋及乌,自然而然地对他这个人都抱有好感。
“你缺钱啊?”
“那不如做微商啊,微商现在还是赚钱的。”
“没那么容易吧,也要有成本……”
“不是可以贷款!”
“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贷的,再说别被套进去,讲那些不实际的。不过,我们有个学姐不是在开微店做男装吗,我觉得你条件好,可以试试先去做平面模特啊,还可以顺带直播带货。”
“对对,蔡姐也认识的,让她介绍给你。”
“还有啊,你要是不怕脱光,做雕塑模特的话时间会更长一些,有时候能签到4周呢。”
“是哦,之前常教授不就在朋友圈里找,说要身材条件好的。”
“签给老师的话也会赚得多,毕竟人比我们穷学生赚得多嘛。”
众人嘻嘻哈哈地七嘴八舌,给徐步迭支了不少招。小徐虚心求教顺带扩大潜在客户群,等下课时,他已经有了在场所有人的微信。
……单纯从拓展客户的角度来说,这一趟已经值回本钱了。早知道还有这种拓客手段……我就不该等到现在才尝试,徐步迭有点肉痛地想。
程翥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从朋友圈里得到小徐的消息。临近会展闭幕他反倒忙得厉害,为了做好收尾和应付展商,不得已把两个研究生还有自己工作室里几个帮手都叫去S市帮忙。一通焦头烂额下来,打开手机一刷,正好看见蔡妍妍发了一条朋友圈,还附了一张图,叫做“给你们康康真正的黑皮狼狗小帅锅”。
他心头一跳,打开图片一看,果然是一张熟悉的脸孔,不过换了一身精神的休闲时尚小众设计款的T恤,瘦长的身形非常适合这种松垮垮的艺术嬉皮,脸上也上了一点妆,显得眉眼锋利,轮廓分明,也许是因为面对镜头的拘谨,反倒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显得和一般的网拍模特的熟稔和亲腻全然不同,像尚未成熟还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的苹果,透出种青涩、危险又诱人的气息。
果不其然,底下评论全炸了,圈子本来就不大,来回都这些人,相互都认识,更别提要做他们生意的蔡妍妍,简直就是个蛛网盘丝洞,什么熟悉的ID都从他这儿往外面蹦。蔡妍妍介绍了一句是她新找的模特,立刻一大群搞艺术的都蠢蠢欲动起来。这年头长得好的小鲜肉不少,整形化妆修饰加分太多,但艺术家是不买账的——要化妆整容那型,我帮你直接画上去不是更省事吗?他们要的是长得有个性的、骨骼或者皮囊分明的,最好还要好看的,大概要在武侠小说里能被评一句“根骨上佳”那种,才入得了法眼。
程翥心里莫名有点酸溜溜地不是滋味,果然不止自己一个看出了这小子的潜力,一群老法师嗷嗷叫着都要上了,好几个都在问联系方式和价格。但他也没什么资格阻止,毕竟人家需要赚钱自力更生,长得好受欢迎也没什么错,靠脸赚钱比靠才华容易,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下意识拨了个电话过去,却发觉自己没想好要说什么,响一声又赶紧挂断了;没想到只消停了一秒,对方电话又追着拨回来了。
“老程!”少年清亮的嗓音顺着频率飞过几百公里,像只小鸟似的朝他耳朵扑过来。他好像已经完全好了,那些阴霾在他的声音上面全看不到了;所有的伤痕都完全地痊愈了。“我刚才没接到……你回来了啊?”
“……还没,后期事反倒比较多,签了几个项目,明后天吧,”程翥搓搓鼻子,总觉得像被羽毛撩了那样痒痒的,“你怎么样?”
“我?我都很好啊,我妈恢复得也不错,转普通病房了。”小徐似乎心情不错,“对不起啊,明明这么忙结果我也没帮上什么,还添了那么大麻烦……姜师姐那边后来怎么样了?”
程翥这几天就在忙这个;就结果而言,怎么说呢,也不算全是坏事,有时候因祸得福,也有道理。姜念的主展品被损坏了,第二天展会自然就得闭展,由于之前做出了点网红的名气,也要退预售票,还要给来采访的媒体和自媒体解释。姜念自己心灰意冷,原本就被穿小鞋撞了展,感觉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赶着一起喝凉水都塞牙缝。但她难得做一次首展,要是就此停展,也十分可惜。
姜念自己有点认命了,感觉是不是流年不利,打算干脆就闭展。但敬嘉年不信那个邪,从那天晚上起就不眠不休地开始着手修复那件作品;等程翥回去,两人就一起接手,用上锔瓷和金缮的老式手法工艺,将那件碎裂的作品重新一点点拼合起来。
到第三天,师徒俩个胡子拉碴两天没洗脸没洗澡也没睡觉,跟野人似的,姜念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只得加入他们:“你俩有意思吗?怎么着,逼宫啊?我都说不要弄了……无所谓。反正根本也没有多少人来看,提前结束亏得还少点。”
程翥笑了笑说:“那可不一定。”他指了指身边好像从野地里挖出来的年轻人,“你说说,你之前怎么对我说的来着?”
敬嘉年无动于衷:“你不是雇了我吗?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