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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这么拼命了。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已经颠倒了个儿。现在掉头回看,那时候会为了这一点事就绝食抗议,简直好笑又幼稚;谁知道现在会当真吃不上饭呢?要是知道现在反正时时也吃不上饭,那时候明明有得是饭吃,应该多吃几口才对。
    等到了校园才觉得自己有些想得多了,正值上午放课,密密麻麻的年轻人蝗虫一样涌向食堂,这么多同龄人当中,混入一个他根本不打眼。登记的时候徐步迭写了个假名叫“徐行”,程翥对保卫室说是他大侄子,就这么混了进来。他们仍然挤着徐步迭的小电瓶,在校园青葱的路上扭着车轮。四周是一片干净广袤的绿色,梧桐树荫从道路两侧连接到一起搭起盎然的穹顶。这一片是老校区,红砖白瓦显示着积淀的时代感,似乎有书香气息从砖瓦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走在路上的学生们有人眼尖,认出来坐电瓶的是程老师,都追着闹起来:“程老师!”“载我一截!”“程老师,你超载了!”“程老师你坐车去食堂抢饭,太鸡贼了!”“说好的不率先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呢?……”一群学生挤着抢车,“别追,别追,太危险了——”程翥连忙指挥:“快快,小徐,发挥你实力的时候来了,赶紧S型蛇皮走位甩掉他们!”
    这就是学生啊,每个人脸上都青春洋溢,光彩照人,浑身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好像发泄咬线团的小老虎;不知为何,徐步迭心中涌起一阵淡淡的酸楚与轻蔑。他转动把手,轻巧加速,将那些饿得东倒西歪的乳臭未干的小鬼都甩在后面。程翥趁手掀了其中一个离得最近的学生头上戴着的帽子,在对方抗议的时候远远地回怼过去:“就你带头闹的,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下午课上答对了问题,我就还你!”
    转手就将那棒球帽扣在小徐的头上。“太阳毒,你先用着挡挡光。”
    徐步迭下意识地摸了摸帽檐。帽圈上镶了一圈特殊的铆钉钻,看刚才那学生打扮得挺时尚,想必是限量款。
    “……你学生啊?”
    “对,都一群小兔崽子……”程翥笑起来,“尤其这个戴帽子的,刺儿头。”
    第12章 穷酸鬼与敬老院
    大学的课堂,黄澄色的仿木条纹桌椅一排排成阶梯状包围着蔓延下去。A大也并未能免俗。
    徐步迭从没来过A大,在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和母亲的手术催款单之间权衡利弊,然后十分中二地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一撕两半之后(实际证明那并没有卵用),他以为自己狠下了决心,这辈子也不会来这里了。可最后学校倒成了梦魇,当时自己哭着喊着绝食也不想上的学校,最后居然一遍遍地出现在自己梦境里。失去了才知道,原来这样在原先的自己看来天经地义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即便,可能以后……有机会能够延期重读,自己也不会再选择这个专业。去读一个就业有保证的,热门的、能立刻赚钱的专业,才是活下去的正经。学艺术……太花钱了。
    乐乐吃完饭就要睡觉了,今天他说话的字数和透支的勇气显然超过了阈值,几乎是秒睡。几个女老师听了程翥版本的护爸故事,大加赞叹,怜爱之情迸发,都自告奋勇要帮忙照看。
    阴差阳错,徐步迭得以来听一堂他错过了快半个学期的专业课。
    虽然但是,现在听这个也根本没用了吧。
    即便脑子是这样想的,可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着往课堂里去。徐步迭的手指抹过课桌边缘,他迈着步子数着阶梯来到最后一阶。
    程翥坐在讲台旁的椅子上,曲着他那条受伤的腿,像是古人常说的那种“抱膝而坐”,比平常显得更加不修边幅一些。但他身上突然散发出一种为人师的威仪,平常的那份拓宕这会儿凝做一束,与教室的沉静融为一体,仿佛一块被山风雨露天然雕刻的飞石,又像是一支枯笔勾勒出随意生长的野梅。
    这样看来,还蛮帅的。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来了,像一群小狗似的绕着程翥的腿打圈,又问他为什么不打石膏,打了石膏就可以在上面画画了。程翥没有架子,作势拿书赶蚊子一样驱赶他们:“能不能想我点好?我又不是腿断了!”
    叽叽喳喳的小雀儿哗地一下子散了,又蠢兮兮地咯咯笑个不停。徐步迭在远处这样看着,心想如果时间倒退几个月,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会为了这样无关紧要地调戏了一下老师就得意洋洋,还会给老师们起各种各样的外号来显示亲密。他高中的教导主任也曾追他追出两条街,因为自己被他点名罚去办公室抄书,就顺手在他的办公桌背后画了他和校长亲嘴的画,一时风靡全校,好多人慕名去看那张办公桌。
    被罚扫厕所的自己仍然意气风发,拿着扫帚大言不惭,现在你罚我扫厕所,二十年后那张办公桌得裱起来,镶镜框挂在校史室里,供人瞻仰!
    小屁孩真是太好笑了。
    程翥的课看起来还挺受欢迎,学生们没有一窝蜂往后三排涌,反而前排位置被占得七七八八。徐步迭选了最远离讲台的角落位置坐下来,倒也没人和他抢。仿木纹的桌椅凉凉的触感令人安心,周围学生们趴在课桌上补觉的均匀的呼吸声、沙沙写字的声响,相互低声聊天的动静都令人舒畅,仿佛环绕在温水一般怡然安宁的氛围里,这个氛围与平日里喧嚣尖叫的街头、幽沉寂静的病房都是全然相反的,它像是一种温吞的保护罩,在罩子里的小鸡仔们不会受到风雨侵袭。
    突然,身旁嗵地一响,像装了砖头的铆钉书包砸在旁边,一个穿着一身宽松拼接款潮牌的男生紧挨着他坐下了,他穿着白色半透明的卫衣,半截的垮裤,雪白的鞋像是这辈子只穿一次那样,蹬在前座的空挡上,身子往后仰倒。徐步迭多瞧了他几眼,那人拧脖子过来给了个白眼:“看什么看?”他人高马大的,两只胳膊无处安放地向后一架,徐步迭给他挤得整个人贴在墙角。
    这浑身上下恨不得贴满了“老子叛逆”的标签啊,徐步迭心想,“你干嘛非得挤在我这里啊?”
    “你坐的是我的位子。”
    “这位子写你名字了吗?”
    这位二大爷非常风骚地往桌上一指:“你眼瞎啊?”
    徐步迭一看,无语了:“老子的位子”几个大字刻在桌角上。
    这真的是大学生吗?这人智障来的吧?这教室又不是高中教室,都轮着的,你刻字有什么用?他怎么考上A大的啊?果然,那一排“老子的位子”几个字旁边全是圆珠笔油性笔写的“你傻逼吧”“哪来的智障单挑”“不许在课桌上涂抹乱画”之类的互答。
    徐步迭一边腹诽一边忍着笑:“你好,老子同学。”
    这位“老子”倒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