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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唐书禾,昨晚是不是感冒了,在雨里待了那么久。路博文自己认识路,我被他遛到小区的人工湖才结束胡思乱想,他绕着我的裤脚打转,一边转一边嘤嘤,我回过神,说:“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看小鱼对吗。”
    路博文听见“小鱼”两个字就张开嘴哈气,用前爪搭我的膝盖,有小孩儿在旁边大叫:“小狗看小鱼!”
    路博文不太怕水,尤其喜欢看我们小区人工湖里的锦鲤,我早晚遛他的时候都带他来看看鱼,家里备一包鱼粮,来的时候随身带一点儿,扔水里鱼就过来了,久而久之在人工湖周围打太极拳抖空竹带孩子的老头老太太都认识我和路博文了,那些小孩儿管路博文叫小狗或者狗狗,管我叫小狗叔叔或者狗狗叔叔,听起来就像一条小狗和一条成精的老狗,靠。
    我蹲在人工湖边,一边嘬嘬嘬一边往水里洒鱼粮:“来,小鱼来啦。”
    路博文把头伸到水面上,整只狗显而易见的开心起来,我牵着牵引绳防止他一激动扎水里,一只手看手机,看见唐书禾刚才给我发的消息:“在干嘛呢?”
    我说:“喂鱼。”
    他说:“你还养了鱼吗?”
    我回:“没,在人工湖,给路博文表演召唤锦鲤呢。”
    他说:“你在人工湖?”
    我说:“对啊。”
    过了一会儿,他回:“我住2单元B栋301,在湖边。”
    我抬了一下头,看见面前的楼301室的窗帘被人拉开了,那个人穿着白衬衫,站在窗前对我挥了挥手,然后慢慢抬起胳膊,在头顶上给我比了个心。
    我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
    他那样努力又笨拙地再现着那个旧时光里的少年人。很可惜,他的西装,我的小狗,周围一切笑谈着的人们都在提醒我们,往事堪堪,早已雨打风吹去了。
    我有点不是滋味地勉强笑了笑。
    他给我发:“你的伞还在我这里,我给你送下去吧?”
    我说:“不用了,你上班路上放保安亭那儿吧。”
    “……也好。”
    “昨天感冒了没……”算了。我打出来又删掉了。
    活蹦乱跳的,还能站窗前比心呢,应该没事。
    “小狗拍水!”有小孩同步解说道。
    “路博文!”我吼他,可是已经晚了。他把爪子交替伸入水里,快速地拍着水,锦鲤哗啦一下散开,我被崩了一身的湖水。
    路博文快乐够了才收回爪子,看见我瞪它,尾巴慢慢不晃了,咕噜了一声,夹着尾巴低眉顺眼地蹲在我身边。
    我真糟心透了。刚洗的衣服又得重洗一遍,唐书禾还在上面看着,我狼狈地抬起头,看见唐书禾还站在那里,对我挥了挥手,笑了起来。
    我也有点想笑,拍了一下路博文的头:“告诉你多少遍,只许看,不许弄。”
    路博文抖了抖毛,散开的水珠在金黄的晨光里,飞扬的小碎钻一样。
    遛完路博文,去保安亭拿伞的时候,我看见我的伞被卷叠得整整齐齐,伞扣上别着一支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我拿着那支玫瑰花,左右看了看,没有刺,就把它别在路博文脑袋上一路回家了。
    我手头的这本书的尾稿还没写完,剧本大纲还没定,从前这种需要高密度写作的时候,我一般喝啤酒,有一次一本书写完居然胖了八斤,后来天天跟路博文出去跑步才勉强瘦下来,后来就改成抽烟,但是抽烟既伤我又伤路博文,最后改成嗑咖啡,为此我还买了个咖啡机,一天下来不知道喝了多少,总之那天九点多钟唐书禾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才停笔。我本来想起来活动一下,窝在那里的时候还好,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不妙地感觉到胃不太舒服,酸疼得就像我这一整天喝的不是咖啡,是他妈王水。
    一个下午没看手机,满屏都是他的消息。原来是话那么少的一个人。
    最近的一条是九点十五,他给我发:“我下班了。”
    然后是五十分钟前,短短的一条:“学生不听课。”
    往前翻是两杯奶茶和两包不知道是啥的吃的,附字:“学生推荐的,你要不要吃夜宵?我给你带了一份。”
    再往前他发了一张图片,应该是他们校领导开会,他在那儿偷偷玩手机,拍窗外金黄的银杏树给我看。
    再往上他说:“花收到了吗?”
    “我今天路过花店,突然想送你一支玫瑰。”
    我揉着肚子,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窗户,从倒影里看见自己居然满脸笑容,我翘着嘴角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实在是骨头轻。我吃不进去东西,摸出来几片胃药吃了,给自己烧了点热水,回他:“才下班?大学老师也九九六啊?”
    他打电话过来,语气有点雀跃:“你收到消息了?我以为你没看见呢。刚下班,有公选课。”
    我说:“嗯。刚没看见。”
    他犹豫了一下,说:“花……你收了吗?”
    我还没说话,他又补了一句:“不收也没关系。”
    “哦,”我说,“我给保安亭大爷了。”
    “……啊。”
    他语气实在微妙,我扑哧一乐:“没,我带回来了。”
    他也笑了,说:“你吃夜宵吗?我给你带了奶茶和蚵仔煎。”
    “磕什么尖?”我说,“不了,我现在不太方便。”
    他愣了一下,语气不那么雀跃了,轻声说:“在外面?喝酒了吗,我去接你?”
    “不用。”我说。
    “……那我自己吃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挺好吃的。”
    我没忍住笑起来:“你自己吃吧。”
    “路怀,”他沉默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我现在还有追求你的权利,对吗?”
    我站着等水烧开有点站不住,索性躺在沙发上,腿勾着沙发扶手。这个姿势视角里只有白茫茫的天花板,我闭上眼睛,任思绪漂流。我想起从前大寒天里他用羽绒服裹着热汤热饭等我,至少那些好都是真的,从来没骗过我。
    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他说:“那我当你默认了。”
    他有点开心的样子,兴冲冲地说:“你,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
    他说:“你可以吊着我。多久都可以,这个没有变过。”
    他高高兴兴地把电话挂了。我把手机放在胸口躺了一会儿,爬起来倒了一杯热水,一口一口地喝着,酸而痛的感觉不停地撕扯着我的胃,我蜷在客厅窗台旁边的榻榻米上,路博文本来趴在窝里发呆,我拍了拍地板:“儿啊,来。”
    他掀开眼皮瞅了我一眼,连站都懒得站起来,后脚划地用肚皮蛄蛹到我旁边,把耷拉着的大下巴往我腿上一搭,用一种“爹来陪你了”的态度躺在我身边。
    我摸着他毛茸茸的耳朵,捧着一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