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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盈满室,侍人将奶盅放在案上,退出去。
    裴秀向她俯身下来,唐恬眼望着熟悉的脸迫在眼前,不由自主闭上双眼,却想多了,无事发生——身后被他塞了一只大迎枕,软绵绵的,换作仰靠的姿势。
    裴秀拿起奶盅,搅一搅,用匙舀了,喂到唐恬口边。他自始至终低着头,眼睫也低低垂着,如两柄墨色的轻扇,在眼下晕出两片小小的,青色的阴影。
    唐恬抿唇,只是盯着他。
    裴秀手腕凝在半空,却并不催促,也不收回,更不同她对视,只是固执地捏着汤匙,无声地等待。他的大氅给了她,官服上落了许多大片雪花,内室温暖,融作水珠,在墨色的官服上洇出深一块浅一块的水迹。
    唐恬同他僵持一时。打心底里叹一口气,稍一张口,微烫的牛奶倾入口中——中台阁嗜茶如命,她却不爱喝茶,每日院中闲坐,侍人总是备上一盏热茶,一盏热奶——他们便能在院中老树下消磨半日时光。
    全无半点相似,却又水乳交融。
    室内熊熊烧着大火盆,唐恬一直披着斗篷,再一盏热奶入腹,浑身都烧得慌。
    裴秀走到近前,俯身解开系带,除去斗篷,仍旧扶她平平躺下。
    唐恬双手垂在身侧,感觉内息松泛一些,闭目凝神,催动真力冲击穴位,接连试了七八次,隐约一点成效。耳听丁当碎响,睁开眼见裴秀从案上木匣子里取出一物,金光闪闪,隐约有乌色的光泽,未知何物所制。
    裴秀执在手中,沉默回到榻前,掀起裙摆,耳听“喀”地一声,足踝处微微一凉——
    是一只脚镣。
    第69章 囚徒唐恬,心慈手软的从来只有你一个……
    脚镣做工十分精巧, 极细的乌金链子连接,不似刑具,倒似一件细致的玩物。然而只看一眼隐约乌色的光泽, 唐恬便知此物绝非有趣那么简单——
    天机阁出手, 同中台阁的手杖和缚腿一般乌金锻造, 水火不侵,便有绝世神兵, 也斩之不断。
    脚镣另一端, 扣在内室铜兽足上。锁链极其的长,唐恬大略看了一眼, 估摸应当能在室内从容漫步。
    裴秀扣上机括,身子一倾,坐在榻边矮凳上, 抬头。这一整日第一次, 唐恬看见了他的眼睛——斜挑的一双眼,如墨的眼瞳,乌沉沉的,一点光泽也无, 眼角是艳丽的红, 仿佛洇了一层薄薄胭脂,透出狂乱而绝望的戾气。
    唐恬忍不住皱眉。
    裴秀望着她,久久道, “留在这里。”便站起来, 拾起搭在一旁的斗篷披上, 掀帘出去。
    唐恬还不及想明白怎样沦落至此,门帘一掀,裴秀竟又回来, 手中一个托盘,盘中餐食茶点,一应俱全。
    简直一副要她在此落地生根的模样。
    唐恬看他又要走,拼死叫一声,“裴——”穴道未解,这一声硬挤出来,好似在骂人。
    唐恬闭上嘴,再不敢出声了。
    裴秀背对她站着,低声道,“这里不会有人进来,若还有需用,等我回来。”
    这一回真的走了。
    唐恬气得七窍冒烟,又无可奈何。索性两眼一闭,自己睡觉。再睁眼时屋内通明透亮,看日色应是近午时分。唐恬略一行气,畅通无阻,一骨碌坐起,满室空寂。
    唐恬忍不住喊一声,“有人吗?”
    当然没有人理她——内院自来不留侍人过夜,平日里都是她任劳任怨跑到门口呼唤——只能作罢。
    唐恬扳着左足琢磨一时那乌金镣铐,很快放弃徒手开锁的打算——这种等级的机关,即便工具在手,不研究个三天五天的,绝无撬开的可能。
    唐恬叹一口气,腹中饥肠辘辘。走到案边,一只文火煨着的锅子,各种菜蔬肉食其中,同她做给中台阁的福寿锅一模一样,旁边还温着一壶酒——冬日飘雪时节,有这么一餐简直奢侈至极,多大的怨气也散了。
    唐恬吃两片肉,饮一杯热黄酒,后知后觉想起来,此间既无人来,所以这些东西——难道是中台阁亲自布置?
    这人什么时候回来过?
    她无处可去,又无事可做,随遇而安,闲坐吃酒。正酒酣耳热时,门廊处脚步声响,唐恬执箸的手一停,“咔哒”一声将箸拍在案上。
    外间脚步应声而停。
    唐恬提起瓷壶,酒液沥沥落下。足足过了半盏茶工夫,门帘自外一掀,来人裹着雪风凛冽的寒气入内,冲薄满室融融春意。
    唐恬一手握着酒盅,无声望着他。
    裴秀满身凌乱的碎雪,入内一抬头,目光同她一触,匆忙避在一边,落在屋中铜兽上——铜兽一足扣着着脚镣的另一只铐子。
    他应是在风雪中走了很久,面庞雪白,鼻尖却通红,唇间一点清亮的水意,是初融的雪片。
    唐恬道,“我还以为大人不打算回来了。”
    裴秀冻得僵硬,初入内室有些木愣。被她一句话激活,除下斗篷掷在一边,慢慢走上前。唐恬